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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冠男 | 存菊堂里春不负 牡丹亭上三生路
2023年03月06日10:57
既然,首演当年的火种得以留存、并发展至今,那么,今日继续播下的种子,在未来又会如何呢?具体如何,我们当然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依然会是再接再厉和代代相继的“美”的传承。

青春版《牡丹亭》的筹备,是从2003年开始的,至2023年,正好二十年。关于青春版《牡丹亭》的“青春”内涵,白先勇当年就强调过,“第一个我相信昆曲是一个古老的剧种,它是有很强韧的生命力的,所以我们要把昆曲的青春生命召唤回来,我们做这出戏第一个目的是这个;第二个因为《牡丹亭》本身就是歌颂青春、歌颂爱情的、歌颂生命的一部戏。女主角16岁,男主角20岁,做了一场那么美的梦,梦中相会,完全是青春之歌。我想,年轻人看了可以认同,因为他正在恋爱中,非常的浪漫。中年的观众看了可以回忆,因为每个人都有一段。老年人看了以后呢,就是追忆,很遥远的时候,也青春过。”如此可见,《牡丹亭》的青春内涵,应是历久弥新、青春不老。正如杜丽娘的扮演者沈丰英所说,“时隔19年重返苏大,既高兴又激动,从大陆首演到如今已四百多场了,仿佛又回到了2004年的6月,青春又回来了。”

基于此,距首演19年后,青春版《牡丹亭》重回存菊堂的原版重演意义重大,它既被冠之以“青春版”,但也并不仅仅瞩目于一般意义的年轻人演年轻人的“青春”,它更为深刻地佐证了白先勇先生当年对“青春”的读解,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是青春版《牡丹亭》这一版本的青春常在。回望2004年的首演,青春版《牡丹亭》的盛况可谓空前,其足迹遍及全国各大高校、影响遍布海内外的情形,已是不必多说,而19年后,青春版《牡丹亭》依然还能上演、而其上演依然具备着极大的号召力和吸引力,无论是当年看过的观众,还是后来未曾实地观看、但通过网络流媒体耳闻目睹接触的观众,乃至于从未看过《牡丹亭》的观众,都十分关注这一演出,如此可见,青春版《牡丹亭》已具备了成为经典的条件,而“青春版”只是版本特指的代名词,正如“上昆版”“北昆版”等说法一样了。

其次,是昆曲艺术的青春。正如白先勇先生所说,昆明具备着强韧的生命力,不独如此,不足以支撑六百年的悠长历史——而强韧生命力的表现,就是它不断发展、不断迭代、不断更新的“青春”之力。青春版《牡丹亭》的美学趣味,充分显现出了这一点,在整体视觉上,用现代艺术的简洁来阐释古典美学的雅致,两者的充分统一使得昆曲催生出了它骨子里应有的生机,而在听觉系统上,也秉承着简洁雅致并存的风格,提炼了《山桃红》与《皂罗袍》两支曲牌作为主旋律,让繁复的昆曲音乐有了体系化的现代结构,由此,青春版《牡丹亭》用艺术的语言表达了昆曲艺术的强韧生命力,那是历经六百年风雨洗礼却依然不负青春的强悍艺术。

在此,是古典文化的青春。《牡丹亭》的昆曲形式是古典的,而其身为古典名著的内容更是古典——《牡丹亭》中的人物形象、角色行动、行为伦理乃至于整个规定情境都是古典的,而尤为令人称奇的是,在今天这个时代车轮迅猛向前的新时代里,却依然为人们所珍视、为人们所欣赏,这充分说明一点,古典与现代、过去与未来的关系,绝非文明历史进化论所认定的相互矛盾状,古典是现代的根基,而未来是过去的伸展,一种文化的生命力并不仅仅体现在对“新”的追逐上,也体现在对于“古”的继承上,关于这一点,青春版《牡丹亭》无疑是现象级的作品,它既反映了中华民族古典文化的革故代谢,也反映了中华民族奔向未来的现代鼎新。

由此,如此场景的出现也就可以预料了:当青春版《牡丹亭》的重演消息再度出现的时候,它必将再度点燃人们对《牡丹亭》、昆曲和古典文化的热情。

当然,这种热情的重燃同样也体现在当年的主演身上,扮演柳梦梅的俞玖林表示,“十九年前,白老师带领我们在苏州大学存菊堂演出,是青春版《牡丹亭》在内地的第一场演出,也就此开启了校园行。当时台下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我也还很青涩。今天是第427场,也是重返首站,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舞台实践和磨练,我的表演也更成熟了,台下坐着的,依旧是青春的大家。校园行是我们青春版《牡丹亭》的一大亮点,培养了很多大学生观众群,现在的他们在各个行业发光发热,成为中流砥柱,依旧关心热爱昆曲,也将昆曲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中去,这种辐射效应是巨大的,对昆曲的发扬、保护有相当大的意义。2004到2023,时间在变,但青春不变,至情不变,初心不变,青春版《牡丹亭》依旧青春,600年昆曲依旧青春,希望昆曲发展得越来越好,更多正青春的学子们参与来了解、喜爱、传承、保护她。”

19年前,当青春版《牡丹亭》走进全国各大高校、走入大学生群体的时候,它就为昆曲和古典文化播撒了无数火种,青春版《牡丹亭》让古老与青春相遇,这一场景充满了戏剧性,也充满了预见性,今天看来,当年深受这一杰出艺术文本美学浸润的年轻观众,如今已入中年,在各行各业发挥着中坚的力量,关于这一情形的佐证,最有趣的当属红极一时的现象级网络小说、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中的一个细节——沈眉庄的寝殿,竟正是《牡丹亭》当年上演、今日重演的“存菊堂”!与其说这是巧合,不如说,这正是2004年《牡丹亭》首演存菊堂的一颗文化种子。如此,在存菊堂里,沈眉庄与杜丽娘、《甄嬛传》与《牡丹亭》,就这么跨越历史地叠加到了一起,经典与当代,又一次发生了重合。

既然,首演当年的火种得以留存、并发展至今,那么,今日继续播下的种子,在未来又会如何呢?具体如何,我们当然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依然会是再接再厉和代代相继的“美”的传承。

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青春”呢?

责编:王紫荆 张妍妍 省文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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