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体认的婉约词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抒写儿女情长、离愁别绪的凄美之音,待读完整本书后,我对它有了新注解。誉婉约词为“古典诗歌中的明珠,”“文学发展的桥梁”一点儿也不夸张。委婉、柔美、隽永,不说破,不说透,留有余地,耐人回味;它的语言是轻语、柔语兼丽语、艳语的复合体。对于蜗居于一座小城的上班族来说,这种自然圆美的文学样式更契合我的性情。
婉约词美在意象。如:“红豆”代相思;“鸿雁”“尺素”表书信;“鹧鸪”言惆怅,“烟波”语凄迷;“丁香”结“愁心”,“白团扇”喻红颜薄命,佳人失时,“风敲竹”谓打扰之音;“明月”寄相思,“落帆”道孤寂……只有深谙个中含义,方解其味。
以美术之眼观之,婉约词是一幅幅色调优美、意境深远的中国画。“白香山”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竹山先生”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色彩明丽得直逼眼球;再说线条:“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澄澈的水面上微漾起一湖细碎的小弧线;“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寒鸦是数个点点,流水是柔滑的弧线,斜阳下的村落是一块硕大参差不齐的面,单看画面形式就美得“不成体统”了,再说“斜阳”“ 寒鸦”“ 流水”“ 村落”营造出一个多么凄凉、令人酸楚的意境!
称婉约词谓“艳科”是因为它善言情,它将两性情感描摹得细腻柔密,精巧动人。“琶琶弦上说相思”弹奏的是词人初恋时的一朵淡淡的忧伤;“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道的是失爱后仍依恋对方的一卷幽幽青涩;“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是理想之爱被现实穿刺挂花滴血的伤痛;“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是失恋后的怅惘;“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是爱恋受阻的凄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情投意合时无需牵手的恒古……
若婉约词仅言情不足为道,它能言志。我们透过词作可感受到词人的人格内涵,所以它柔厚丰满。“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是幽人独居所遭受的透骨残寒,是精神上彻头彻尾的孤独无告,是彻底洗去人生喧闹与山水的无言对白!“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是对人生短促无常的慨叹,是身处逆境时一份豁达、超脱、乐观,是词人对宇宙观、人生观的一理性思索。“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借相思暗锁、断魂失爱的闺中人宣泄词人遭受政治打击时孤独慵懒、失意彷徨、黯然神伤。“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借“美人香草”的抒情路径,吐露国将不国、政治抱负无法实现的一腔愤懑,以柔美笔墨传亡国之痛。“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罗衾不耐五更寒”更是将亡国之音唱出了强音、颤音,唱出万般悔恨和极度无奈。
从婉约词与音乐及声律的关系上说,比起豪放词“不喜剪裁以就声律”的恣放,它追求声律的和谐婉转,比豪放词更精工、奇巧,是合格的“音乐文学”,如此种种,叫我如何不爱它?
谁不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沙场秋点兵”的一汪恣肆与荡气回肠?可在读完《中华书局》出版社出版邓红梅评注的《婉约词》后,我对婉约词更为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