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是由美国导演托德·菲利普斯执导的DC宇宙反派起源电影。不同于以往的超级英雄商业片,这部作品不仅荣获了11项奥斯卡提名,更是捧得了金狮奖。影片对主角亚瑟精神病状态的刻画,与对压抑、失衡的社会环境的描绘细致入微,而声音的运用在其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影片的故事建构在虚构的环境哥谭之中,其风貌与美国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危机时的社会环境相似。当时美国政府大量缩减了对社会福利的投入,导致很多人——尤其是像小丑亚瑟这样的底层人群依赖的服务或救济不断削减。因此,整部影片的基调是萧条、压抑的。影片背景乐的主要乐器为大提琴。其音色低沉悲伤,音量忽大忽小,音调忽高忽低,音符跳跃且无节奏。弓在琴弦上的拉奏非常毛糙,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仿佛拉琴人的手失去了控制,使音乐无力、疲惫又怪诞。事实上,这样调式的音乐与滑稽默片里给丑角的动作加音效的配乐十分相似,只是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降调与节奏变化处理。这既点出了亚瑟小丑的身份,与影片中反复运用的卓别林电影形成呼应;也破坏了影片的节奏感与流畅度,奠定了影片颓废、虚弱的病态底色。
爵士乐与摇滚乐的运用是背景乐的另一亮点。源于底层人群的爵士乐正如亚瑟的人生,既带有悲伤的底色,又有些许欢乐与滑稽。当亚瑟身着小丑服装转广告牌时,就设置了弹钢琴的街头爵士演奏者一角,不仅将环境声与背景乐完美地融合,也在影片伊始渲染出了萧条的气氛。摇滚乐的核心则是堕落、发泄与反抗,主要运用在影片的后半段。如亚瑟跳着舞去莫瑞秀的路上,疯狂激昂的音乐使整个影片的情绪被推向爆发与高潮。
此外,影片的主角亚瑟是一个常常有臆想症状的精神病人,他的体内有亚瑟和小丑两个人格。亚瑟人格逆来顺受,而小丑人格是压于心底的邪恶,时刻想要反抗。影片讲述的就是亚瑟在两个人格之间不断挣扎、变换,最后彻底沦为小丑的故事。爵士与摇滚和主角的两种人格特点也形成了对应,并在剧情上暗示着两种人格的不断变化。这就是影片的另一大亮点——赋予声音元素符号意味以推动剧情与叙事。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小丑的笑。其怪诞尖锐,持续极长的难听的笑,既破坏了节奏,营造出凝滞逼仄的氛围,也作为线索暗示亚瑟人格向小丑人格转换的渐进。笑声是“小丑”人格的象征,在公交车上,亚瑟被小孩的母亲恶语相向时,止不住大笑起来。交代了作为里人格的小丑,在遭遇不公时会不受亚瑟人格管控。在地铁上,亚瑟面对小混混又一次止不住地笑,标志着小丑人格的登场,并导致了他第一次杀人。随后他出现了耳鸣与错乱,说明他体内的两个灵魂在打架,转换进行地还不完全。而在亚瑟明白自己的身世后的笑,还伴随着满脸的眼泪。这种半哭半笑的表情,代表了在两种人格的斗争中,亚瑟的人格从此逐渐走向失败。到影片的最后,亚瑟与自己臆想的、代表两种人格调和者的心理咨询师会面时,毫不费力痛苦、放肆自如地大笑着。这里的笑是可控的,标志着最终他已经完全沦为小丑。
影片中很多选曲也有很强的符号意义。在地铁上,混混向大笑的亚瑟走去时,嘴里哼的正是莱尼斯·琼斯的《小丑进场》,明确地暗示了小丑人格的切换。这里三个混混的走近的脚步十分缓慢,放缓了影片的节奏,突出强调了这首歌和这个重要的剧情转折点。因为邻居苏菲的出现,亚瑟获得了短暂的幸福感。在家中,他拉起母亲翩翩起舞,此时音乐选用了弗兰克·西纳特的《这就是人生》。其旋律与歌词既蕴含了对人生的无奈与嘲解,也展现出了一种乐观向上的状态,反映了亚瑟此时精神的舒缓,对人生抱有短暂的希望。然而,苏菲是亚瑟在人格斗争中,为了排解主人格亚瑟的阴郁妄想出来的角色。这虚假的希望更给影片蒙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影片的末尾,亚瑟人格已经完全沦为小丑人格时,亦选用了这首歌,形成了呼应,使影片在纵向上产生递进关系。画面中,被追逐的小丑四处逃窜,却再次翩然起舞。这里歌曲表达的不是对负面情绪的排解,而是凌驾于人生、“这就是我的人生”的释然、自豪感,暗示着成为小丑才是亚瑟人生的追求,更凸显了其性格的卑劣。
作为一部人物剧情片,《小丑》的声音运用赋予了影片更丰富的视听体验与内涵价值,在塑造环境与人物形象的功能上起到无法替代的作用。通过风格鲜明的音乐,影片对时空进行了精准的定位与勾勒;特殊曲目与与极具符号意味的人声又是推动剧情、塑造人物的重要线索。在阴冷的音乐下,环境更加地冷酷了,悲剧意味也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