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主办

邓荣河 | 无缘节日的独轮车
2021年01月25日12:17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按照老家的习俗,淳朴的乡下人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忙年。于是,整个小院渐渐被年的气息包围。不过,也有例外的主儿——老家小院中的那辆独轮车,便是其一。

那辆散了架的独轮车,承载过身强力壮的记忆,也承载过坎坎坷坷的岁月。那时,父亲很年轻,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父亲一路小跑着推着衣衫褴褛的日子,穿行在绿油油的田野,所有的悲与喜,在乡间小路上来回颠簸。乡间小路坑坑洼洼,那些或悲或喜的日子,总被颠得生疼。

靠着独轮车,父亲推来了晦涩岁月里的甜蜜爱情,推来了虽然贫穷但充满了和美的家庭,推来了啼笑着的弟弟和我。我和弟弟一天天长大,独轮车一路吱吱咯咯。那分明是一首歌,一首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歌。

包产到户后,父亲终于成了自己土地的主人。于是,古老的农历越活越年轻,贫瘠的土地茁壮起青枝绿叶的生动。渐渐地,独轮车有点力不从心,忙忙碌碌一个秋收下来,总会新添些斑斑驳驳的疮孔。当然,受伤最重的当属父亲,每晚都觉得腰酸腿疼。

某个丰收后的秋后,父亲从集市上牵回来了一头耕牛,不言而喻,独轮车的使命到了尽头——独轮车到了该退休的年龄。再后来,冒着烟儿的机动三轮,也让老黄牛退居二线。

于是,独轮车开始进入没有季节概念的“冬眠”——无论春夏,还是冬天,只管呼呼大睡。任凭麻雀们肆无忌惮地吵闹,任凭风风雨雨或有目的或无目的地一声声呼唤,任凭节前欢快的鞭炮炸响了农家的喜欢,独轮车始终没有睁开睡眼。

其实,即使独轮车强睁开睡眼也没有多大意义——在独轮车的潜意识里,早就没有了节日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