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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陨落,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张继青逝世
2022年01月07日17:48
2022年1月6日下午,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张继青因病在南京逝世,享年83岁。

2022年1月6日下午,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张继青因病在南京逝世,享年83岁。

张继青,1939年1月3日出生,原名张忆青,从13岁开始学习戏曲表演。张继青是新中国成立后培养成长的第一批昆曲继承者中间的杰出代表,是首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榜首,被誉为中国昆曲皇后、旦角祭酒。1984年荣获第一届中国戏剧“梅花奖”榜首;1986年荣获法国维勒班市颁授荣誉市民衔;2002年荣获中国文化部颁授昆剧终身成就奖;2002年11月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文化部联合授予的“长期潜心昆曲艺术事业成绩显著的艺术家”称号;2006年荣获美国纽约华人艺术家终身成就奖;2008年1月被授予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2013年荣获江苏省第一届“紫金文化荣誉奖章”等。

▲ 2019年,张继青被推举为江苏文艺界“明德模范”。本视频为张继青于当年在其住所接受记者采访。

张继青说,自己这一辈子,就是做了一个关于昆曲的梦。一路走来,她几乎为昆曲贡献了所有的心力,每一句唱腔,每一个体态,每一次眼波流转,里面既有深厚的历史传统,又饱含个人不断琢磨、丰富的感悟。她,正如一泓清潭,在平澈如镜的水面下,蕴含着深邃的世界,凝结着精雕细刻的艺术结晶。

一个关于昆曲的梦——张继青

张继青

梦之伊始

1939年,我出生于浙江乌青镇,就是现在的乌镇。我的祖父、妈妈、大姑以靠演唱苏滩为生,支撑着我们一家老小所有的开支。我在老家由祖母抚养,虽然谈不上什么锦衣玉食,生活倒也算衣食无忧,这样,在祖母和家人的庇护下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只是这样的日子在母亲生了我小妹之后戛然而止了,为了生计,我开始跟着母亲出去演出,就是在走南闯北、走乡串户的演出过程中,耳濡目染的,我开始通过那方小小的舞台去接触和审视我所处的环境,开始接触影响了我一辈子的戏剧。

因为喜欢戏剧中的故事,喜爱戏中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我留在姑妈的苏剧团里帮忙拉幕、整理道具、打扫化妆间。后来,团长看我人小比较机灵就说,既然在团里做事,不如学学戏吧,将来也可以作为生计之用,那时唱戏就是饭碗啊。这样,我就拜华和笙为师,开始接受专业的戏曲基本功训练,从此走上了戏剧表演道路,这就是我戏剧梦的伊始。

苏滩是通俗化的昆曲,所唱内容不拘一格,唱腔也不严格要求像昆曲那样“字正、腔圆、板准”,但具有浓厚地方气息及轻柔委婉、圆润幽妙的艺术风格。直至1958年后,我先后师从尤彩云、曾长生、俞振飞、沈传芷、朱传茗、姚传芗等著名昆曲大师,开始专攻昆曲表演,从练圆场、趟马、走边到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昆剧,几十年来一直坚守着昆曲的梦想。

梦的传承

对中国人来说,饭碗就是大事,戏就是我的饭碗。我最感谢的就是老师给了我的两碗饭,一是姚传芗先生的《牡丹亭》,另一个是沈传芷先生的《朱买臣休妻》。

我一共有6位正式拜师的弟子。白先勇先生排青春版《牡丹亭》,依据的就是我张继青的版本,他要求苏昆的学生一定要依旧规拜师。我是摆手不肯的。为啥?因为我自己学昆曲也并未专门拜师,所以一时不能接受别人拜师。

昆曲这个剧种其实很早以前是不收徒弟的。我以前也跟了许多老师学,也教了很多学生,但就是没有专门拜师。2003年,在白先勇先生的坚持下,才收了陶红珍、顾卫英、沈凤英当徒弟。后来在国家层面的推动下,先后收了单雯、沈国芳和刘煜。

我学戏几乎都是“团队作战”:去“传”字辈老师家学戏,团里都要派一个生活老师跟着,帮忙记戏,回来一起回忆一起练。昆曲深奥,剧院就请专家来讲戏,阿甲、吴新雷等名家都来指导。所以,我没有专门拜过师,教过我戏的都是老师。

既然接受了几位学生的拜师,我自然很认真地去对待学生,口传心授,代代相传。2015年11月大师版《牡丹亭》的《离魂》,也许是我的“收官”演出了。“演不动了,观众说,毕竟这么大年纪了,演成这样真不错”——这话我听了要伤心的。所幸,“张三梦”已经在青春弟子身上流传。

梦的历练

出戏,出人,走正路。

所以,我每演一次,事前必须认真响排一次,要求同台演员及伴奏尽量配合,做得严丝合缝,自己绝不给自己吃炒冷饭,这样才会有新鲜感,演出时才能情绪饱满。我《游园》唱了40年,《痴梦》演了近30年。每次演出,总是要求自己熟戏生演,常演常新。排演前都听一遍录音,看一遍录像。这样即使多次看了这些戏的老观众,也能坐得住,并乐意看下去。

只有在认真继承好传统的前提下,刻苦地磨炼好一招一式、一字一腔,日积月累地丰富自己的表演技能,才能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地去刻画艺术形象,把握好台上每一个细节,使舞台人物形象日趋纯真、完美。也只有这样,才能引起观众的共鸣,使观众心灵与舞台上人物的命运融合在一起。

从粗品到精品,需要一个相当长的磨炼过程,要通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演出实践,不断提高、改进、创新,只要火候一到,我想它在舞台上一定会放出异彩来。

在演出期间,我谨遵“二不一少”原则:一不登门拜客、参与各种应酬。二不参加一切游览活动,少参加会议和接受记者采访。

属于张继青的大幕已经拉上,好在那些声音,那些一切有关美的东西,已经留了下来。

梦之经历

我接触昆曲,大概也是1953年、1954年的时候,在苏州蒲林巷33号。它是什么地方呢?就是唱滑稽戏的张幻尔,他等于是这个剧团、滑稽剧团的一个班主,也是团长。这个蒲林巷呢,就是他的家。他的房子很大,他住的地方,像小的洋房一样的,有几间,比较好的,高级的。外面一个大厅呢,像个客房。我们住在这个地方。

下面就是排戏,我们日常就排戏、练功,我们男生、女生都住在楼上。老师呢,就另外住在一个板后面。我记得我接触昆曲,就是从这个地方、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我们要学昆曲呢?打基础!于是我就接触到曾长生老师。

他也是唱小旦的,也唱刺杀旦、六旦。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那时候刚刚解放,他很贫困,就是摆一个咸鱼摊维持生计。

尤彩云老师跟曾长生也是师弟兄,跟他是一个科班的。但是尤彩云老师的教学面比较广。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有记载,尤彩云老师曾经也教过他昆曲的,他是梅兰芳的先生。我们是很有幸的,尤彩云老先生给我们启蒙。

我记得也是一个方的桌子,边上就是他的一张床,他坐在那里。夏天,到他那儿去学唱,他就准备好一个搪瓷缸子,一壶冷开水。我们早晨去拍曲子,他还吃剩的早点,一根油条,他就是要边学,边给我们吃!我们也不懂,有的吃,我们就来唱嘛!就这样,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之下学习昆曲,开始接触昆曲。这是第一次。后来我们要到码头上去演出,跑码头。去宜兴一带,丁山啊、蜀山啊、洋行啊、那些地方去演出,冷天也是在那些地方去演出。很艰苦的。范继信和我们都在一起。到洋行去演出,很艰苦。那时候没有什么交通工具,都是船,坐船,这个船是手摇船。一般都是晚上演出结束以后,就拆台,装好,自己搬箱子。都是自己团里的人搬的,没有搬运工。搬运工用不起,弄下来的钱,请搬运工都不够。在洋行时,尤彩云老师也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到什么地方演出,他就随团。他在那个地方就教我们《贩马记》《游园》《惊梦》,到台上去演出。洋行结束以后,要到另外一个码头去演出,坐的船白天刚装石灰,晚上运我们。

他年纪很大,七八十岁,戴了一副圆的眼镜,胡须留得很长。现在已经看不到这种眼镜了,可能要到博物馆、老的电影里面去看到这种东西。当时生活很艰苦,像我们也没有钱,没有工资的,就是吃饱饭,晚上演出完了吃夜宵。夜宵吃什么?稀饭、窝窝头,就是最好的了,没有什么东西的。馒头也没有的,就是吃饱,大锅菜。

我们学员大概一天有一毛五分钱的点心费,不是工资。我们这个生活,就是把点心费攒下来,自己扯一块布,做一件衣服,就过这样的日子。我们学昆曲,就是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学的。

梦的终结与延续

为昆曲奋斗了几十年,有人问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的回答是:“没什么其他心愿,就是带学生!过去我的主要职责是演戏,我就专心好好演戏;现在我的主要职责是当老师,我就好好教戏。我别无所求,只想把昆曲传下去。”从青春到中年,最美好的时光都绽放在了舞台上,晚年可以将自己的岁月与昆曲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下去,这也是让人挺感慨的,不过可以为继承、振兴、革新和发展昆曲艺术作出应有的贡献,为不断提高精神产品的质量作出更大的努力也挺让人高兴的。

责编:王紫荆 省文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