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热血，镌刻时代丰碑

少年浩气，绽放青春华章

——从大型新编越剧《英雄少年》看戏曲群像戏的当代演绎

文 | 王洁

由中共南京市委宣传部出品，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南京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共南京市玄武区委宣传部、南京市文化投资控股集团联合出品，南京市演艺集团、南京市越剧团制作的越剧《英雄少年》在“五四运动”106周年暨第76个五四青年节来临之际，于南京市文化艺术中心隆重上演。这部由罗周编剧、翁国生导演、南京越剧团及一众青年小生演员集体打造的新编“杨家将”故事，向观众呈现了一出少年儿郎心系家国、争相出征的丹忱壮怀。这部人物众多、角色各异、行当有别、流派纷呈的大型越剧群像戏不仅是对“杨家将”英雄悲壮叙事的创新性重写，更是以当代戏曲舞台艺术手法解读家国情怀的范例。

一、重构传统故事：一剧之本的崭新立意

《英雄少年》虽是以杨家所历最悲壮战役之“金沙滩战役”为故事来源，却将叙事的时间起始点设定于出征之前，且叙事核心聚焦于“八子去六子回”的卦辞之上。编剧罗周将这句谶语安排在第一场出现，不仅为观众留下悬念，还以此为线索，将后续各场逐一贯串。导演翁国生基于对剧本主题和现实立意的深度挖掘与解读，以各场中的主要人物为轴心铺排剧情、调度场面，进而完成剧本向舞台表演的转化。该剧主要角色包括杨家八子、杨令公、佘太君、众儿媳以及八贤王、歌女等十五人；在不同分场中又因情节展开与氛围营造的需要，导演系数安排了不同角色、不同人数的龙套演员，可谓情景各异、场场独特。如剧中“将征”“酒楼”“出征”诸场中，因出场人物较多而设计了与人物行动相适配的恢弘场面，在演员演唱、身段、走位等表演形式的基础上运用砌末、布景、灯光和跌宕起伏的背景音乐营造氛围、烘托气势，观听兼备，体验震撼。而在“议留”“登塔”“争去”等以二、三人为中心展开的情节中，导演又依据剧本传递的戏剧内核设计了符合人物内心或矛盾纠结、或果敢坚定、或依恋不舍的身段动作，配以人物专属唱段，将角色的真实心理以背躬、对唱、轮唱、帮腔等形式声情并茂的呈现出来，以畅人情，令听者涕零。

二、恪守传统元素：剧种特色的经典传承

作为一部历史群像戏，《英雄少年》一剧中的诸多人物要以相应的行当来扮演。这就需要导演在深谙戏曲各行当特点的基础上，结合剧本对人物描述以及演员们的自身个性、表演专长等进行行当的设定。翁国生导演为了避免群像戏人物易“同质化”的缺点，在遵循传统戏曲行当表演的前提下，将以小生应工的一众杨家儿郎塑造成形象鲜活、各具特色的少年群像；同时，设定老生、老旦及其他旦角与八名小生形成对比，用传统戏曲符号化的脚色行当进行配置，构建了该剧的人物图谱，让观众看到的不只是杨家满门忠烈，更是英雄本色的升华演绎与家国情怀的世代传颂。所谓“今之乐犹古之乐”，该剧恪守的传统元素还体现在对越剧经典唱腔与代表流派的继承上。该剧以越剧的传统唱腔为基础，融合多样化的演唱形式表现符合人物、情节、内心活动的唱段，使音乐风格在继承传统的前提下，实现为具体戏剧内容服务的理念，让这些传唱了几百年的经典唱腔在保持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又呈现出新的面貌。此外，导演翁国生还考虑到越剧别具特色的流派风格，将历代传承下来的尹、竺、毕、徐、周、张、傅诸派汇融一剧，让南京越剧团的青年演员在呈现杨家诸色人物的同时，也将自身继承的流派特色表现出来，形成了难得一见的越剧流派群像。

三、诠释传统审美：戏曲舞台的美学意蕴

写意性是中国戏曲美学的核心特征之一。当剧作文本以舞台形式呈现时，其时间、空间的虚拟性处理不仅是呈现剧情脉络的表现手法，更是承载戏曲美学意蕴的媒介。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在《英雄少年》这部剧中，导演翁国生结合各场具体的情节、登场人物的行动与内心活动、剧情的发展等多方面因素，在不同场景采用多样化手段——以真假结合的布景、虚拟化的道具、程式化的表演、符号化的扮相、韵律化的舞蹈全方位呈现传统戏曲的舞台演剧形态。在构建出一场气势磅礴、情感细腻的悲情历史剧同时，又诠释了戏曲舞台表演所蕴含的中国传统审美。如现代剧场的舞台表演中恰当的灯光运用，对传统戏曲美学的呈现具有锦上添花的功用。该剧中，导演翁国生在不同分场中对灯光的设计就颇有讲究。如在杨令公所梦之战争场面时，灯光以快速的明暗交替和短促的闪烁对比渲染出沙场千军万马、刀光剑影的悲壮与惨烈；而当其梦到七郎遭遇迫害被粗重的锁链绑缚于高杆之上时，舞台主光全暗，唯有一柱蓝光独照杨氏，与其身后的血红色布景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在这样的氛围下，配合演员抑扬顿挫、荡气回肠的独唱，将梦中的“丧子之痛”表现得淋漓尽致，令观者心痛肠糜。从这部剧的舞台呈现，可以领略到中国传统戏曲美学的基本理念与法则，即将生活与艺术、抽象与具象、现实与浪漫相结合；在注重剧作文本情感传递的同时，关注到演员对观众的感染和观众对人物的共鸣，以“传神”“动情”深深打动观众，进而达成美学意蕴的传递和审美功能的实现。

这部《英雄少年》作为新编历史群像戏，演绎的虽是千余年前杨门将帅忠勇报国的经典故事，折射出的却是中华儿女传承和弘扬的家国情怀。通过编剧与导演别出心裁的戏曲剧作思维和舞台演剧手法，成功构建了一场爱家与爱国相统一、爱国与爱家相融通的跨时空对话，彰显了中华传统文化根脉中赓续的“家国同构”价值范式的生命力。此次预演是南京市越剧团与浙江艺术职业学院2018级“校企合作委培”计划项目成果的汇报。作为南京越剧团小生行当的新生力，这群年轻的“05后”女小生们不仅能继承越剧的演剧传统与特色，还能打破行当的限制，从越剧小生擅长的“才子佳人”戏跨越到糅合丰富传统戏曲武戏技巧和创新开打套路的新剧中，将南京越剧团“能文能武”“文武兼备”的女小生形象立了起来，实属不易。当然，这样的历练过程无疑是“鲜花”与“荆棘”并存。就目前预演来看，女小生们塑造的“七郎八虎”形象与京剧、秦腔等其他剧种中同一母题叙事下的杨家儿郎尚存些许差距，在武打套路、身段的勇猛感和武打行为、节奏的利落感上还有提升空间。相信假以时日通过淬炼必定能打造出更加精彩的、越剧化的武打演出场面。此外，戏曲作为综合性舞台表演艺术，演出时的舞美、灯光、音乐、道具以及演员的表演等各个方面共同构建成有机的形象整体。因此，演出时各构成要素之间配合的默契度、衔接的合缝性都对剧作舞台现场呈现效果起到极为重要的影响。虽此次预演中尚有不足，但仍令观众感受到游龙惊鸿般的视听韵律和剧作传递的核心立意。正如演出后南京市越剧团团长、第30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李晓旭所说，日后她们还将进一步打磨该剧的舞台表演，以期以更加完美的表演呈现给观众。谢幕时年轻演员们眼中闪烁的坚定与锐利展现了新生代越剧人的风采。

此次，南京市越剧团通过演出经典故事、创作崭新剧目，给青年演员提供了更多展现机会，让他们在戏曲舞台上用“唱念做打”绽放新的光彩、谱写新的戏史，培养出优秀演员、壮大了人才队伍，为越剧的发展提供新鲜的血液。一代代南越传承者们前仆后继，繁荣越剧事业，续写新时代越剧华章，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作者简介

王洁，南京晓庄学院音乐学院副教授，艺术学博士。

图片 | 南京市越剧团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