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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目短评5:柳琴戏《美人草》
来源: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   2024年12月16日11:23
2024年12月11日晚,“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学员集体观摩了由宿迁市柳琴剧团、张家港锡剧艺术中心创演的柳琴戏《美人草》。

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

剧目短评5:柳琴戏《美人草》

2024年12月11日晚,“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学员集体观摩了由宿迁市柳琴剧团、张家港锡剧艺术中心创演的柳琴戏《美人草》。

12月12日下午,全体学员对该剧作了剧目研讨,并完成剧目短评。

(图片来源:南京文化生活指南)

付宛灵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霸王别姬是文艺作品的经典题材,小剧场柳琴戏《美人草》借助美人草这一意象重新书写了一个充满宿命感的项羽与虞姬的故事。

本剧让虞姬拥有了一个预见未来、自我选择的机会。而剧中的虞姬即使知晓了未来的悲剧命运,依然选择去巨鹿、去阿房、去垓下,选择爱情,选择死亡。美人草的设计是这一闭环中最重要的部分。剧中设定美人草是虞姬死后的鲜血幻化而成的,即虞姬身死令美人草诞生,美人草又穿越时空为另一时空的虞姬提供选择的机会,虞姬再次赴死走向下一场轮回。如戏中美人草所说,“过去将来、生生世世,伴他驰骋天下的,尽是你!”在一场场因果循环中,虞姬生生世世都选择了爱情。即使只有一次,虞姬在轮回中选择了生命,这个闭环都将被打破,美人草也将不复存在。这个选择仿佛是一种宿命,一切的命运均已被书写,爱情的悲歌循环往复。

但剧中这个宿命的闭环是建立在无人对命运进行抗争的假设之下的,知晓命运的虞姬需要毫无作为地一次次陪伴项羽走向死亡才能踏入既定命运的河流,实现与命运的共生。西西弗斯的伟大在于与命运抗争到底,那颗巨石总会滚下,但一直在抗争的西西弗斯已经超越了宿命的束缚,获得了超我的解脱,而《美人草》中的虞姬还需要一个超越命运的可能。

薛梅 泰州市海陵区委统战部

戏剧情境是戏剧作品不可或缺的构成要素之一,试以柳琴戏《美人草》与梅派京剧《霸王别姬》在戏剧情境建立和营造的不同为例,来探讨戏剧情境的作用。

京剧《霸王别姬》中“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看,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这段文辞简约,通过荒郊、月色、清秋的场景和四野的悲愁之声为英雄末路、虞姬之死营造了凄清悲凉之情境。同时借虞姬之口发出感叹:“可恨秦王无道,兵戈四起,使那些无罪黎民远别爹娘,抛妻弃子,怎的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不限于项羽和虞姬个人的生死存亡,而有了在历史长河中更浩瀚的宇宙和生命意识,情境的格局和气象就大了,衬托出个体的渺小,使项王虞姬之死更添悲怆之美。

《美人草》则与之不同,别出心裁地采用铺陈手法来营造情境,放大了项羽和虞姬之间的细节描写,给足了二者相处的时空。二人战场厮杀间隙中的依偎小憩,虞姬为项羽缝补大氅和梳篦头发,项羽三问,虞姬三答,这样的生活细节的描绘使西楚霸王的形象一改通常塑造中的英武勇猛刚强,变得温情脉脉,呈现出别样寻常夫妻般的小儿女情态,也更好地展现了虞姬忠贞不渝、刚烈勇毅的人物性格,令人动容。

郑世鲜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美人草》在文本上营造出了一种“白雪红梅”的诗化意境。这种意境的营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虞姬与美人草的红白镜像。两个形象共同组成了虞姬的灵魂两面。一个艳质红妆,炽烈如火,另一个皎皎素衣,明明如月。一个刚烈而感性,一个清醒而理性,形成了一种灵魂上的交响。

二是雪与血的鲜明映照。当项羽兵败被围,四面楚歌,虞姬深陷自刎抑或苟生的命运泥潭之时,窗外雪势正酣,此时的雪更像是在哀悼,哀悼一个美好的生命即将消逝。最后,一身红装的虞姬在茫茫雪夜中挥剑自刎,生命骤然陨落,只留下血痕绕颈,“剑锋似雪映奴容”,这鲜明的映衬,透出虞姬灵魂的皎洁,却也更显出这生命血色的荒凉。

与文学化的意境相并行的是罗周标志性的婉转流美的唱词。但柳琴戏的唱腔本身是粗率、朴质、本色的,过于文学化的唱词对于柳琴戏本身的剧种光彩反而是有所减损的,如果能适当修改唱词,特别是霸王的唱词,在风格上向剧种本身的特色再靠拢一点,唱段可能会更有风味一些。

谢一鑫 苏州大学

就同题材传统戏曲而言,昆曲《千金记》与京剧《霸王别姬》都是男性本位剧,以项羽、韩信、刘邦等男性角色的权谋争霸为主,“虞姬”的存在似乎只是乱世中的一点“调味”与“穿插”。如在沈采的《千金记》中虞姬(【贴】)仅仅出现在第三十七出【别姬】中。但在《美人草》中,叙事视角显然转为了女性。

其一,红白对比,虚实交融。死后化为美人草的白衣虞姬与当下少女心事十足的红衣虞姬,构成了回忆与现实的平行化对比叙事。让我们能够感受到不同时间线中的女性心理隐秘的差异与微妙的变化。

其二,女性探微,想象驰飞。编剧对虞姬的心理进行了脑补与书写,选取“美人草”的意象,让其具象化,这一点也是以往同题材戏曲中都没有的。《美人草》强调了女性的主体地位,将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女性手里。前期的少女虞姬,在城东刘家郎和城西项家儿之间选择了项家儿。后期已知结局且内心有一定细微转变的虞姬,还会做出和前期一样的选择吗?虞姬给出的答案也颇具哲理意味,能够引起女性对于“爱与选择”的深度思考。

(图片来源:南京文化生活指南)

彭楷仪 扬州市扬剧研究所

《美人草》这部剧以虞姬的视角展开,塑造了一个具有广阔内心世界的女性形象。通过个人视角的展现,虞姬的选择与牺牲、爱情与命运也更加立体、动人。对自己必死命运的追索,其实却恰恰是基于对爱情与生命的珍视。这不仅是对爱情至高无上追求的表达,更是个人意志与牺牲精神的体现。

本剧中女角色皆身着秦汉时期的褒衣博带,舞台只简单装饰了些青铜车马纹样,观众已能欣赏到盎然古意。舞台表达方面主次分明,对战争本身的刻画大多一带而过,只借由一个马夫便将时局紧迫和敌我悬殊展现了出来。而在刻画虞姬的心理转变上则穷纤入微,将她积累、蜕变的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

本剧塑造的虞姬形象,识时境、明大义,体现出了女性温柔坚韧的力量。虞姬的最后一舞让人眼前一亮,区别于传统戏中剑舞的悲怆,这一舞则显得更轻松、更释然,像是死前的最后一次绽放。她说“去不得、去不得,可我还是要去的”,我想,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途无路却九死不悔的勇气,正是历史文化传递给我们的最大浪漫,也是霸王别姬的故事经久不衰,得以穿透千年时光触动今人的最大原因。

孟倩倩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柳琴戏《美人草》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在一个家喻户晓的传统故事中注入了当下的思考,尤其是在对人物关系的塑造上和人物性格的塑造上,具有非常强烈的时代感。

虞姬与项羽的爱情故事早已被各种形式的艺术作品所演绎,在这些演绎中,虞姬一直都是被评判的对象,大众纷纷对虞姬的自刎一举感到惋惜和同情。而该剧却能够突破窠臼,设计出具有全知、全能功能的美人草这一形象,通过美人草与虞姬的对话,直接把悲惨的未来告诉虞姬,这是虞姬对自己心灵的一次拷问,亦是观众走进虞姬灵魂深处的一次契机。

虞姬在知道自己终将走向死亡的命运的前提下,仍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项家儿”,这一刻,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可怜且悲惨的虞姬,而是一个刚烈地敢于为了爱情去牺牲的虞姬。当虞姬重新做回了命运的主人,主宰了自己的未来,此时虞姬自刎的行动,也就成为爱情最佳的诠释。虞姬已逝,美人草生,此时的“美”,已不是单纯的外形之美,更是一种生命的绽放之美、延续之美。

罗曼·罗兰曾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柳琴戏中的虞姬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在当今这个爱情被附加了诸多额外因素的时代,纯粹的爱情实属难得,像虞姬这样可以为爱赴死的人更是一股清流。

孙慧 南京艺术学院

柳琴戏《美人草》中情欲流动的完整性令人印象深刻。但这部戏剧中的女性视角让人困惑。尽管剧本从虞姬的角度出发讲述故事,但似乎忽略了女性成长的过程。

王紫薇 扬州市扬剧研究所

柳琴戏《美人草》犹如一曲穿越时空的悲歌,于古老传说中绽放新颜。它以“霸王别姬”为经纬,巧妙织入“美人草”的意象,为这段千古绝恋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京剧舞台上的《霸王别姬》是由齐如山、吴震修先生编写,杨小楼、梅兰芳两位艺术家于1922年首演,距今已过去100多年了。在《美人草》中虞姬身着红衣,象征着热烈和勇气,美人草身着白衣,象征着纯洁和新生。美人草以先知的视角立于故事中,而剧中的虞姬少了一份悲怆,多了一份坚定。面对选择命运的机会时,她一次又一次坚定着自己的选择,在命运的轮回中坚守着爱情最崇高的品格。无论是时空的交错、音乐的悠扬,还是服饰的华美、舞台的梦幻,皆如诗如画,直击人心。

孙晓烨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柳琴戏《美人草》从虞姬视角来讲述“霸王别姬”的故事,在这部剧中,虞姬不再是一个静态的、已完成的历史人物,而是一个动态的、正在进行的生命体;不再是单纯依附于项羽的红颜知己,而是一个有着独立思想、勇敢追求自由的灵魂。“美人草”作为虞姬内心世界的象征预示了她的未来,成为她探索自我、追求自由的另一面。这一意象的选择,不仅丰富了虞姬的人物形象,也赋予了整个故事以超现实的色彩,使得观众能够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感受虞姬内心的挣扎与抉择。通过这个故事,让观众看到了戏曲艺术中女性面对爱情、命运与自由之间的勇敢与坚持,让观众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更深的思考,在欣赏戏曲之美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人性的复杂与情感的深沉。

王奉振 太仓市文化馆

戏剧为上演而写。本剧充分展示出剧作者的才华,将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重新阐述,注入新的生命,使得这个古老的故事有了新的呈现、新的感观,同时也给我带来新的思考。

首先,根植于民间的拉魂腔一直给当代都市观众“老土”的印象,而本剧的音乐与唱腔婉转,如丝如缕,相互交融,声声入耳,直击人心。令人耳目一新的是锡剧表演艺术家董红扮演的“美人草”一角,其唱演之间透露着江南的细腻与文气,这是近些年来柳琴戏的一次大胆创新。

其次,本剧没有华丽的舞美装置,最明显的就是舞台黑幕随着剧情的发展巧妙进行转换,实现了多维的时空变幻与叙事表达,增强了本剧矛盾的紧迫感和舞台冲击力,达到既紧张刺激、扣人心弦的效果,又展现出剧情起伏舒缓的节奏之美和凄美之情。让观众与剧中人物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本剧舞台上方一直悬挂一把巨大的宝剑,如能与演员、剧情同步在舞台上直接发生联系,可能会更能彰显主创者的艺术智慧。

郭婧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柳琴戏《美人草》是一部将爱情与历史交织在一起的戏剧,它讲述了楚汉争霸时期,项羽与虞姬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

该剧构思独特,巧妙地运用了古代文学中常见的“香草”和“美人”意象,以表达项羽与虞姬之间深厚的情感和坚定的忠诚。在人物塑造上,通过创新性地引入“美人草”这一角色,深入剖析了虞姬的内心世界,引领观众穿梭时空,实现了人物与历史的对话。

在剧情结构上,该剧通过美人草与虞姬的边走边唱,将巨鹿之战、破釜沉舟、阿房宫、四面楚歌、垓下之战等历史事件和典故巧妙地串联起来,为观众呈现出一幅幅历史画卷。编剧的技巧十分娴熟,例如帐中项羽与虞姬之间反复拉扯大氅、项羽三次询问虞姬等情节,都极具戏剧张力。

剧中马童的表演意在调节气氛,但效果似乎并不突出。例如,乌骓马的退场显得有些仓促,马童说完“乌骓,你多保重,我走了”后便匆匆下场,若能适当增加一些情节,能更好地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

总的来说,这部戏剧让观众深刻感受到项羽与虞姬之间浓烈的爱意,以及项羽那英雄般的豪迈与真情,与悲剧结局形成鲜明对比,营造出一种悲壮的美感。

何睿 常州大学

柳琴戏《美人草》作为一部传统戏剧,其艺术表现力和文化内涵值得肯定,但在某些方面仍有待提升。相较于京剧《霸王别姬》而言,《美人草》没有了武打的场面、用军的计谋、急迫的军情还有乌骓的预示等情节。这些内容使《霸王别姬》富有张力且引人入胜。但《美人草》则显张力不足,未能有效地抓住观众。虞姬作为剧中的关键角色,也是一个在故事中较为被动的角色,能写得有看头是很难的。美人草这个角色能多提供一个展现虞姬内心挣扎的机会,是一个好设计,但二者在二度创作上的模糊不清会致使观众混淆,如果能使二者关系呈现清晰,再凸显虞姬之挣扎或许对演出效果能有所增益。

一声“阿籍”作为称呼的转换巧妙地推动了剧情发展,显示了编剧的巧思。同时,项羽的死也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展现了编剧的匠心。总体而言,《美人草》在保持传统魅力的同时,若能在剧作和导演处理上加以改进,将更上一层楼。

孙筱梅 扬州市文化艺术创研中心

柳琴戏《美人草》别具一格,以独特视角切入历史叙事。其引入美人草这一意象,借由幻境,引领年少的虞姬亲身体验巨鹿之战与火烧阿房宫的惨烈,提前预见自己与项羽从热恋到垓下自刎的悲剧终局,并试图规劝虞姬莫要西行,最终只得到“可我还是要去的”坚定回应,由此彰显出虞姬对项羽矢志不渝、深情且坚韧的高贵品格。

此剧笔触细腻,巧妙规避战争大场面,融入诸多生活化片段,如项羽卧于虞姬身畔,轻声问询“虞姬,你可想家么?”虞姬则温柔地为其梳头,劝慰宽心,此时悠扬笛音袅袅而起,二人相依相偎,这片刻宁静让观众暂忘战火纷飞,沉浸于平凡男女的浓情蜜意之中。

(图片来源:南京文化生活指南)

徐明翔 盐城师范学院

项羽与虞姬的爱情故事在文学艺术长廊中并不鲜见,且多从项羽的角度,歌颂其人的英勇,赞美两人悲壮的爱情。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艺,经典故事流传到当下,如何对其进行再创作是每个创作者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柳琴戏《美人草》一改前人的叙述视角,从女性角度出发,由美人草的传说故事展开剧情,创新演绎虞姬与项羽面对“垓下之围、四面楚歌”时的表现。剧中的虞姬坚定要求项羽赐剑,是对爱情的坚守,更是对家国大义的维护。对虞姬形象的丰富性表达是该剧的戏核。同时,该剧巧妙设置“美人草”这一角色,其戏剧功能性作用是明显的。“霸王别姬”时,虞姬的内心想法是什么?这是可以进行艺术想象的地方。而如何想象,则取决于塑造怎么样的虞姬形象。为了合理地回答这个问题,该剧借助“美人草”巧妙向观众设置一个你已预知未来即将发生什么的情境,同时通过虞姬的表现来回答这个问题,由此来强化虞姬的非柔弱而果敢刚烈的形象。当然,该剧仍以抒情为主基调,或许由于小剧场戏剧的篇幅有限,其矛盾冲突多以人物单个回合的对话完成,冲突铺排的空间还是有的。

王凌波 文艺两新

小剧场柳琴戏《美人草》通过“虞姬别霸王”的独特视角,以“美人草”这一平行时空的对照形象,演绎了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悲歌。

首先,地域特征明显。宿迁是虞姬的故乡,宿迁市柳琴剧团、张家港市锡剧艺术中心联袂演绎“霸王别姬”之故事,实现了地域文化与小剧场戏曲的有效联动。

其次,视角独特。《美人草》着浓墨刻画虞姬的心灵成长与生死抉择,淡笔勾勒巨鹿之战、火烧阿房宫等历史事件,让女性观众更易共鸣。此外,“美人草”作为超越时空的虞姬“分身”,有《红楼梦》中警幻仙姑的意味,引红尘中人——少女虞姬预见未来、遇见自心。红白冲突对照,死生一念执着。

再次,情感真挚。戏曲艺术归根结底是人的艺术,关注人的情感、启发人的思考。剧中虞姬为项羽作枕席、篦头发等细节,及初听到吴歌时“风摇枯枝”“雪落帐顶”等善意谎言,无不体现她身为人妻对丈夫深挚的爱。世人皆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看完这部剧,我想可以说“至今叹虞姬,忠诚于爱情”了。

孙倩 连云港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柳琴戏《美人草》的红白意象设置是很巧妙的。虞姬一身红装,美人草一袭白衣;红是血,白是魂。

虞姬以红衣的形象刻画了一个美丽且不失主见,立体、热烈、勇敢的女性形象。这红将虞姬作为风华绝代的美女的魅力、风韵和美艳,她在兵营中对项羽体现出的关怀、依恋,以及最后决心自刎的果敢展露无遗,突出了其热情、纯真及强烈生命力的性格之美。虽然结局并未改写,但也传达了一种独立的意识、剥离出的思考,这是对自我命运的坚决掌控,是豁达着地向死而生。

美人草的苍白代指生命征兆的消失,这白色更是现实世界和虚幻世界相互关联的、被幻化了的白色。整部剧借白色的衣裙塑造纤细、柔美的人物形象,又邀请锡剧名家董红老师尽可能展示物哀情调的悲美,以此来展现虚无缥缈的抽象概念。白色不再仅仅是一种视觉感受,而是被神奇地幻化,为剧目营造了一种朦胧虚幻的氛围,直通剧目主题。

红与白两种极色的撞击让视觉效果更加醒目。在演出过程中,色彩在人物造型上更好地发挥了“借客观之色言主观之情”的效果,红、白构成了整部作品的两大主色调,暗示了人物的悲惨命运,镶嵌在剧目中形成了两两成行的存在,不可谓不巧妙。

刘静渊 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

一次创作思路的转变。众所周知,以“霸王别姬”为主题的剧作很多都是以项羽为主角的男人戏,而小剧场柳琴戏《美人草》着重写了虞姬以及虞姬死后化身的美人草二者跨越时空的对话,是一部女主戏,较为深度地展现了虞姬对爱情的执着追求。本剧设置了一个平行时空,让虞姬与自己死后化身的美人草对话,使虞姬身处生命的进行时,同时又能邂逅生命的终结时,但是虞姬依旧为爱不悔,塑造了一个深情而刚毅的女性形象。

一次传统与创新的融合。剧中设置了虞姬与美人草一红一白的扮相,象征着一生一死、一实一虚、一热烈一高洁,形成一种生命进行时和终结时的对比,展现出虞姬在剧中变化的美,是为创新。剧中的项羽用了传统西楚霸王的京剧脸谱,拉近了与传统戏迷的距离,有一种亲切感,是为传统。

一次对爱情本质的追问。当虞姬与自己死后幻化出的美人草对话时,已经知道她和项羽的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如果再生一次,面对“刘家郎”和“项家儿”,虞姬还是会选择“向西而去”,这种不求彼岸只为海的、择一人终一生的爱情观值得赞颂。

黄茜 江苏省戏剧学校

柳琴戏《美人草》是一部以现代叙事视角探讨命运与爱情的戏剧作品。作者选取了霸王别姬的故事作为母题,以“美人草”的形象象征虞姬的精魂,由全新的角度诠释这一段历史,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同为虞姬,董红扮演的美人草以一种独特的身份出现。一方面,她似乎具有全知视角,引领着王琴扮演的虞姬不断地发现自我,了解项羽。另一方面,她又在以虞姬的身份和灵魂感知着世界,与外界发生关联。因而,在剧中,她既是聚焦者又是聚焦对象。虽然这样的角色设定使她无法像传统戏曲当中的“打背拱”一样,以跳进跳出来完成叙述任务,也无法全然设身处地地扮演人物,但董红作为表演者非常精准地拿捏了间离、注视和扮演这三种表演方式之间的分寸与尺度,使“美人草”这一角色不只是虞姬的一个分身,更是虞姬命运的关怀者、见证者和记录者。

王洁 南京晓庄学院

此剧中有两首声乐作品,由编剧罗周作词、音乐设计吴小平作曲,与传统声腔唱段共同组成了这部剧的戏曲音乐部分,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

其一为独唱的《序曲》,在全剧开场与结尾处各出现一次。全曲为起承转合的四乐句;歌词第一句中的“楚汉”与第二句中的“垓下”交代了全剧的历史背景与题材,曲调高昂激越,与前奏一同营造出紧张、焦灼的氛围;后两句“清血化为美人草,至今道旁舞不停”既点出了主题又概括了剧情内容,曲调悠远,富有张力,与前两句形成鲜明对比。此外,该曲由女声演唱,与该剧以女性——虞姬视角叙述“巨鹿之战”互为观照。

其二为男女二声部《主题歌》,在全剧共出现三次。歌词仿屈原《九歌·国殇》,前四句呈现了战争中将士们奋勇抗敌的壮烈场面;后两句歌颂了他们为国捐躯的英勇壮志与爱国精神。全曲节奏强烈,似军队前行,铿锵有力。

作为地方戏曲音乐中的配乐,在创作中不仅要遵循剧种自身的地域特色,更要与剧种唱腔风格统一。作为历史题材剧目的小剧场柳琴戏《美人草》中的两首歌曲在为剧作奠定情绪基调同时,也在剧情展开的过程中提供了助推作用。

王思侗 宿迁学院

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核心内容之一是:“我是谁”是由我们的选择和行动来定义的,生命的意义源自选择,我们在选择中成为自己。柳琴戏《美人草》在“霸王别姬”这一旧瓶中注入了存在主义哲学的新酒。对于编剧者而言,选择与戏曲题材内容、思想内涵相契合的戏曲结构,是个难题。

冯至曾把人生比作一道美丽的弧。人生从抛出到落下,转瞬即逝,但这中间有无数的刹那,每一刹那都有停留,每一刹那都有陨落。停留中有坚持,陨落中有克服。柳琴戏《美人草》中,年轻的虞姬在美人草的指引下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弧与其中的刹那:与刘邦东城踏青还是与项羽西城游猎,巨鹿之战、火烧阿房宫、垓下之战。在不同的刹那中,虞姬都在对项羽的主动选择中完成了对项羽的爱,即便这份选择中包含了死亡。戏曲结尾,年轻的虞姬在看到自己的人生弧后,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项羽。至此,弧形结构发展成圆形结构。这促使戏曲在内容与结构上都进一步强化了“选择”的意义。

(《美人草》剧目讨论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