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
剧目短评2:小剧场锡剧《红豆》
2024年12月7日晚,“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学员集体观摩了由无锡市锡剧院创演的小剧场锡剧《红豆》。
12月8日上午,全体学员对该剧作了剧目研讨,并完成剧目短评。
(图片来源:无锡市锡剧院)
王紫薇 扬州市扬剧研究所
锡剧《红豆》是一部具有现代审美意识的小剧场作品。空灵时尚的舞美风格使该剧呈现出空间流动之美。
《红豆》以昭明太子萧统与女尼慧如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以“红豆”作为意象载体,将二人的爱情故事与红豆的生长过程相结合,展现了两人之间超越世俗的知己之爱。剧中,萧统和萧衍由一人饰演,演员将小生和老生两种不同的行当,通过髯口的运用和声音的塑造融为一体,表演层次分明,张力收放自如,由此引起观者对权力与人性的思考。此处宫斗元素的加入,使剧情更加跌宕起伏,但也在剧情上产生了割裂感。总之,剧中二人的这份情感,既是对世俗欲求与暴戾的涤净与感化,也是对“无情何以修文,无爱焉能参佛”的深刻诠释。
郑世鲜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这部剧名为《红豆》,自然是要讲述一个关于爱情,关乎相思的故事。但剧作写情,却又不只是在写情。
它写情的“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令人心甘情愿舍弃生命,远离繁华,去奔赴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它写欲望的膨胀,写人性的异化,写人为了权力会怎样被侵蚀感知,丢掉自我。它也写佛心的智慧与慈悲,写“佛”以生命拯救困厄之中的人,也度化迷途之中的人。
剧中几度提及《洛神赋》《高唐赋》《神女赋》,并不只是指向普世性的爱情与相思,而是参与塑造着慧如的神女形象。这使得萧统与慧如的恋情超出了普通的情爱层面:慧如对萧统的爱既是人性的理解与相知,亦是神性的托举与救赎。
比起书写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红豆》的主创显然有着更大的抱负和野心。整体而言,我们也能够感受到故事之中蕴藏的这种力量感,但剧作的精神内核不够稳定,对于题旨的表达始终是有所犹豫和迟疑的。所以会看到,当慧如以身献祭,将剧作提升至全新的精神高度之时,又陡然沉降下去。剧作结尾,经历过爱人救度,身世浮沉的萧统却仍执迷于相思二字,大段的铺陈尽管缠绵而动情,但却将主题重新圈禁在了那方情爱的小小天地里,主题的份量无疑又变轻了。
付宛灵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锡剧的剧种特点和小剧场的形式载体无疑都具有表现爱情这样轻盈题材的优势,小剧场锡剧《红豆》也兼具了锡剧艺术婉约清新的艺术风格和小剧场戏曲创意新颖的艺术特性。谈及萧统与慧如的爱情故事,不免要探讨爱情与佛理之间的复杂关系,而《红豆》则截取了这段感情的全盛期,展现的是“之死矢靡它”的纯粹和“直教人生死相许”的传奇,减少了复杂的逻辑思辨。对于仅70多分钟的小剧场戏曲而言,这是必要的一种取舍,有助于突出爱情主线的叙事。这种纯粹、热烈对《红豆》所展现的美而言是自洽的。
在结构上,本剧设置了欢喜石、相思子这两个贯穿始终的角色,这个设计与无锡市锡剧院另一部小剧场锡剧《聊斋·紫尾》在结构上有相似之处,即设计两位先知型的超凡角色作为引子,并通过这两个角色引领观众走进故事,是一种体现了传奇特色的结构设计。但《聊斋·紫尾》中的两只狐妖是关键剧情的推动者,《红豆》的欢喜石、相思子仅能起到陪衬、旁白、铺垫的作用,且很难与唯美、空灵的舞台氛围完全融合,主创团队不妨对这两个角色的功能设计再加思考。
彭楷仪 扬州扬剧研究所
《红豆》是一部雅致的作品,整部剧仿佛江南织锦悠然铺陈开来。在通篇婉约且富有禅意的抒情中,加入了癫狂、暗黑的片段。两者间形成了鲜明对比,营造出强有力的冲突,极具戏剧张力。正是这种冲突,将人性中纯澈坦然的那一面无限拔高,给予了演员表演空间,更给予了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
演员炉火纯青的表演引人入胜。蔡瑜的表演细腻温婉,外在的隐忍与内里的热烈把控得十分得当,将慧如波澜不惊的姿态与纯净澄澈的心灵展露无遗。王子瑜一人分饰两角当为全剧最引人注目之处,他通过髯口的取、戴,黄袍的穿、脱,挪步转身间便完成了两种情绪的骤然转换,极具舞台表现力。
贯通全剧的红丝,既代表了千年三开花的相思子,亦时刻体现着两人的心绪万千。二人初识,彼此牵念,一线红丝伶仃独悬;一朝得见,旖旎缱绻,两线红丝纠葛缠绵;莲台殉情,池中同眠,漫天红丝垂落如帘,像血、像泪、像生命的凋零,却又像花好月圆。如此设计,实在是以小见大,富有深意的妙笔。
薛梅 泰州市海陵区委统战部
小剧场锡剧《红豆》是一部融合传统戏曲和现代风格的原创戏曲作品。
首先,以意象凸显爱情主旨。《红豆》是一部张扬纯粹和永恒爱情的至情之作,通过演绎昭明太子萧统与女尼慧如超脱世俗的知己之爱、相思之情,点明了“无情何以修文,无爱焉能参佛”的鲜明主旨。并以“此物最相思”的“红豆”这一意象来承载,但红豆这一意象与二人爱情主线的黏合度略欠紧密。
其次,用对比手法强化冲突。主演王子瑜一人分饰“萧统”和“萧衍”两角,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暴戾多疑,风格迥异,形成鲜明对比。萧统和慧如二人场景时的婉约抒情与萧衍出场时的血腥、强权和梦魇中的近乎癫狂,亦形成反差对照。演员服饰也采用白与红、纯白与暗黑等对比色,剧中还通过灯光的切换变化使舞台色彩随着剧情相应变化。这些对比手法强化了美与恶、清与浊、柔与刚的矛盾冲突,增加了戏剧的张力和感染力。
再次,文化传承与创新并重融合。《红豆》在注重传承锡剧传统特质的同时,进行了积极的创新尝试,剧中融入现代风格的音乐、灯光、舞美设计等元素和表现手法,体现了小剧场的探索性,不仅让老观众感受到了锡剧的魅力,还吸引了更多年轻观众的目光。
(《红豆》剧目讨论现场,王奉振 摄)
孙倩 连云港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锡剧《红豆》以小剧场的形式呈现,具有一定的先锋性与实验性。一是独特视角挖掘。剧目以欢喜石之口代替观众表达所思所想,相思子则作为二人情感的意象,以动作代替言语进行表达,这种从独特的视角对经典故事和历史事件进行重新解读和挖掘的方式,展现出该剧传递的与众不同的观点和情感内涵。二是表现形式探索。这主要体现在舞台呈现与技术融合上,剧目以舞台镜像形成框架结构的空间,造成较为强烈的封闭性与压迫感,还包括灯光、音响、多媒体等的使用,为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视听体验,其融合现代舞台技术的表现手法,在质感上还可以做出进一步提升。三是创作理念突破。剧目进行了大胆地解构和重组,除“欢喜石”“相思子”的设置外,萧统与萧衍由一人分饰,直接在舞台上用服饰变更进行角色互换,突破了传统戏曲的叙事结构、表演形式和审美观念。
锡剧《红豆》的先锋性表现也带来了一些思考与启示。小剧场戏曲融合现代舞台技术的理念,促使其在舞台呈现上不断升级,在进行不同舞台效果的具体表达时,是采用更逼真的灯光、音效、道具等写实表达,还是保留戏曲本体特征的写意表达,值得进一步研究。
郭婧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锡剧《红豆》从相思爱情的视角切入,揭示了世俗与佛门、皇权与僧尼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塑造了萧统与慧如之间无法圆满的爱情悲剧。此外,该剧还传递了儒、释对于伦理道德的精神追求。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一直都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的重要内容。该剧中,萧衍与萧统,既是父子,也是君臣,这在一定程度上成为戏剧冲突的矛盾点。萧衍因亲眷臣子的背叛而疑心猜忌,以为儿子欲行谋逆遂将其关押起来,萧衍本人也因疑心过重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疑”是佛教中“六根本烦恼”之一,会使人思维混乱,失去理智,产生痛苦。萧衍拜遍佛寺仍旧夜不能寐,只因其心魔未除,而慧如用自己的生命化解了萧衍的疑心,也保全了萧统。同时,二人对“人之变、心之改、情之消”的人性复杂性进行了讨论。“人性”有善有恶,时善时恶,随着不同的因缘条件,展现不同的状态。可以说,人性是众生“情”“欲”两种习性交织在一起所展现出来的,但正是这种真实性才更加展现出人性的复杂性和魅力。
谢一鑫 苏州大学
对于戏曲而言,“情”乃永恒的命题。此剧以红豆为引,红色意蕴贯穿始终。在萧统与慧如眼中,红色是寄托相思的“红豆”,温暖且真诚,这一抹红象征了他们彼此之间生死相随、永恒不变的爱情。在萧衍眼中,红色是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欲望之色,它代表了人心的善变、多疑与对权力的渴望。这两条线指向的是对“真情”和“权利”的选择,更是对人性的拷问。真情与现实如何选择,这或许也是编剧留给观众们的思考题。
再从舞台调度方面来谈,欢喜石(丑角)在此剧中的插科打诨,较好地中和了“宫廷斗争”“跨阶层爱情”所呈现出的沉重感,使舞台场面冷热调剂得当。让观众在情节的沉重与轻松间,获得跌宕起伏的观剧体验。同时,也可以让生、旦有一定的休息调整时间,不必一演到底,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劳累感。
总而言之,《红豆》让我们看到了无锡市锡剧院在锡剧小剧场这条路上的探索与实践,其付出值得肯定。
王奉振 太仓市文化馆
《红豆》以萧统太子与慧如尼师之间产生的爱情故事为主线,故事跌宕起伏,唱词细腻。剧中,王子瑜一人饰演分属两个行当的两个角色,演员对剧中人物心理、性格、语气的巧妙拿捏,对人性、人心的充分展现,给观众一种心灵上的冲击。剧中扮演慧如的蔡瑜唱演俱佳,沁人心脾。
王思侗 宿迁学院
锡剧《红豆》以“小剧场”的形式呈现了昭明太子萧统与女尼慧如的故事。锡剧《红豆》的舞台设计、人物动作与唱词充满了中国古典美学“写意”的审美特征。舞台的灯光设计、人物服饰与人物性格特征、剧情发展相得益彰。在故事内核上,锡剧《红豆》是明代“主情”文化的现代复刻。“无情何以修文,无爱何以参佛”,萧统与慧如可以为情生,可以为情死。莲花池殉情一如男女主人公一身洁白戏服,象征了“情”的洁白与纯粹。残暴、多疑的帝王也在慧如的“情殉”中恢复了久违的人性。“情”的纯粹性、道德性以及对人性的净化性在这部剧作中得到了彰显。
戏曲作为一门艺术形式有着深厚的传统根基。新时代语境下,如何在保有其固有特点的基础上进行“小剧场”化,锡剧《红豆》无疑是一个不错的范本。
(图片来源:无锡市锡剧院)
刘静渊 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
小剧场锡剧《红豆》,以太子萧统与慧如的情感关系为主线,结合梁武帝与萧统的父子关系展开情节。众所周知,中国传统戏曲具有虚拟性,常常是“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万雄兵”。剧中太子萧统和梁武帝由同一演员扮演,带上髯口披上披风即为梁武帝,反之卸下髯口和披风即为太子萧统,二者之间就萧统“有无反心”展开对话,充满了紧张感。
《红豆》在一定程度上利用了“陌生化”的手法,设置了“欢喜石”“相思子”这两个大家熟悉的石头和树的形象,但却赋予了不同的意涵,一方面使之成为萧统和慧如情感的“见证者”,另一方面成为世间悲欢离合的一般规律的“破题人”,带给了观众不寻常的审美感受。
孙慧 南京艺术学院
与《牡丹亭》中水袖缠绕的交媾形式相比,《红豆》中通过拉扯相思树来表现情感,稍显牵强,可能会让观众感到困惑。
孙筱梅 扬州市文化艺术创作研究中心
一方面,情禅交织,词曲相和。该剧取材历史传说,演绎萧统与慧如的爱情故事。人物情感在克制与奔放中起伏,最终为爱牺牲,这一历程借诗意唱词与对白细腻呈现。佛家思想的融入成为点睛之笔,既升华爱情,又彰显古典文化魅力,尤其是主题曲融合现代与古典,唱腔悠扬,引人入胜。
另一方面,拟人生辉,分角出彩。相思子与欢喜石经拟人化有了生命,一静一动,一喜一悲,为故事添梦幻色彩。萧统与萧衍性格迥异,似光与影,由青年演员王子瑜分饰两角,凭借眼神、肢体、服装、唱腔及髯口的巧妙转换,精准刻画人物,十分契合小剧场简约化与年轻观众对演技多元化的需求。
此剧亮点颇多且迎合年轻市场,为戏曲艺术在当代的发展提供了具有价值的范例,若能在深度挖掘情感、优化舞台呈现等方面进一步加强,将能更好地满足观众日益提升的审美需求与文化期待,让古老戏曲艺术在现代舞台焕发出更耀眼的光彩。
孙晓烨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锡剧《红豆》体现出深邃的中国式美学观念,该剧巧妙地融合了多种修辞手法,在唱腔、服装、舞美设计及音乐等多方面展现出独特的艺术创造力。
首先,拟人化。剧中,将欢喜石与相思树设置为男女主角情感交流的桥梁,这一意象不仅丰富了舞台表现,还深化了情感层次。其次,对比式。王子瑜的表演无疑是一大亮点,他一人分饰两角,巧妙融合小生与花脸的唱法展现角色性格的多面性,实现了艺术上的大胆突破,并在不经意间形成了视觉与情感的强烈反差,虽然展现了演员的深厚功底,但也对剧情的连贯性提出了挑战。如何在保持表演震撼力的同时确保剧情流畅成为值得探讨的艺术课题。再者,用典法。大量的典故为《红豆》增添了浓厚的文化底蕴。剧中引用梁山伯与祝英台、西施与范蠡、梁鸿与孟光等经典爱情故事,以及结尾处欢喜石对“相思是何味道?”的提问,似乎有意呼应《红楼梦》中的宝黛情缘,体现了作品对传统古典知己之爱的深刻诠释。
何睿 常州大学
若“无情何以修文,无爱焉能参佛”是《红豆》的题旨,那便是将佛家大乘之爱化为眷侣之小情。虽未尝不可,但略显单薄。要使一段恋情推至敢于牺牲的地步,需要编导演三方面再继续成就此情,若未及,则相思之红既无原由,也不惹人怜惜。
导演处理上能见运用红线制造的分隔、牵挂、垂思之语汇,也能见运用镜子制造映照、自省、重圆的意图,但剧情节奏还是稍显拖沓。
徐明翔 盐城师范学院
史书记载昭明太子萧统因蜡鹅厌祷事件而遭诬,最终因救落水歌姬,伤及大腿而卒,至于萧统的爱情经历,是历史记载的一段空白。锡剧《红豆》以此为引子,虚构尼姑慧如与萧统的至纯之情。传统戏曲中,帝妃之爱、尼姑与才子之情的题材不少,但王侯将相与尼姑的爱情故事并不多见,这不失为该剧的“创新点”。“无情何以修文,无爱焉能参佛”,对“至情”主题的理想化虚构,是该剧的核心。对“情”的书写是诸多文艺创作的一大传统,也是文艺作品的魅力所在,该剧以历史人物为外壳,呈现了不一样的“情”之故事,无疑让观众眼前一亮。在排场设置上,该剧能够充分考虑到舞台表演节奏与观众的欣赏节奏,生旦的细曲与丑脚的粗曲相印成趣,情节的冷热调剂效果由此而得到凸显。作为一部小剧场戏剧,该剧故事的创新演绎,表演程式的戏曲本体化原则,凸显了当下小剧场戏剧守正创新的追求。
孟倩倩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锡剧《红豆》是一部禅意与雅韵并存的小剧场作品,是对中国传统爱情的再次解读,雅而不失活泼是该剧的一大亮点。
第一,角色的巧设计。剧中“相思子”和“欢喜石”本为生活中的普通物件,而在该剧中却把他们以拟人化的形式展现出来,活泼灵动、贯穿始终,对于气氛的调节非常关键;同时,“欢喜石”以“动作戏”为主,彰显了戏曲艺术的本体魅力。
第二,道具的新玩法。剧中的“萧统”和“萧衍”由同一位演员饰演亦是该剧的可圈可点之处,而成就这一情节的关键之处在于演员不仅仅把“髯口”视为妆造的一部分,而是把其作为了辅助演出的道具,摘戴之间迅速完成角色和情绪的瞬间转换,干净利落,分寸得当,变化自如。
第三,舞美的多意化。该剧的舞美并不复杂,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无疑是被赋予了多重意图的红线。红线是牵起爱情的纽带,也是拴住情感的枷锁,更是缠住心灵的羁绊,多重意象的交织重叠象征着两人之间的复杂情感,由“红”线到“鸿”线,多意的写意,值得细细品味。
综上所述,《红豆》以其独特的艺术手段,成功地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雅与趣相结合,于动静之间书写了一个既有文化底蕴又具时代精神的爱情故事。
(图片来源:无锡市锡剧院)
王凌波 文艺两新
锡剧《红豆》很美。一缕红线,情意绵绵,丝线的意象很美;一位尼师,为情舍身,慈悲的救赎很美;一国太子,书成赴死,文人的选择很美——更何况,他终将与红颜知己重逢,循着相思的足迹。
“无情何以修文,无爱焉能参佛?”也许是受小剧场的时间限制,本剧开门见山,直接从萧统与慧如的相思表现讲起。时空对照,心意相通;途中相遇,慧如“发乎情 止乎礼”,哪怕红豆为之花开,亦不执着妄念。这是女性的清醒。
风云突变,为救太子萧统,为解圣上心结,尼师慧如再一次展现了她的女性力量:舍身赴莲池。她坚定、坦然,初心不改,喜乐萦怀。这里,有一瞬间觉得她“恋爱脑上头”,但下一秒,当萧衍因之“嗅得檀香”,我忽然想起佛典故事“舍身饲虎”——佛弟子慧如,何尝不是在以己身感化圣上、救赎蓝颜呢?
这一刻,慧如的形象在我心中立住了。
王洁 南京晓庄学院
古代戏曲发展到明代出现了“以情为主”的文本创作理论潮流,并一直延续至今。小剧场锡剧《红豆》中的“情”在通过题材、剧情、曲词等方面呈现的同时,也借助演员的演唱婉转于舞台。正所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在继承传统锡剧唱腔的同时,该剧还采用了多种形式的唱以呈现不同的听觉和戏剧效果。如该剧主题曲于头、尾各出现一次,开头喻示了全剧的情感基调,结尾处则对剧情的意蕴作了升华;如生、旦以轮唱形式表现出男女主人公内心的情感波澜,增强了人物角色的鲜活性;又如男女主演同唱一段曲词以表达二人彼时相同的心境,使得戏剧情感愈加凸显;再有通过伴唱代替旁白,呈现画外音的效果等等。中国戏曲讲究“唱、念、做、打”四功,其中“唱”列于首位,无论是剧种的声腔,演员的唱腔,还是演唱的形式,对于剧作的舞台表演来说都是极为重要之部分。锡剧《红豆》虽为小剧场戏曲,却能在有限的体量中,巧妙设计多样化的演唱形式,不仅呈现了演员扎实的专业功底,更能让观众领略到锡剧音乐特色鲜明的韵味。
王小波 南通大学
从《鱼玄机》《画狐》到《僧繇》,编剧俞思含选择戏剧题材时始终具有明确的传统文化意识,其话剧《红豆》在民族化的叙事和民族审美风格上为传统题材的现代转换提供了范例。
首先,精准地把握住了大众对传统题材的审美要求。剧作《红豆》以女尼慧如与太子萧统的悲欢离合为线索,延续了传统文学中的“感伤——言情”传统,契合了国人的审美心理。二人本郎情妾意情投意合,然而,身份地位、宗教戒律却始终横亘在二人之间,最终以悲剧收尾,真实地写出了传统社会自由恋爱的艰难。然而,《红豆》超越了古典小说中对“情”的泛滥叙写的套路,以“事”推进故事,通过一系列事件,将二人的情感缘起、变化、坚定的过程展现出来。
其次,现代媒介与传统思维方式的结合形成民族风格。含蓄、内敛的表述方式形成了中国人特有的“藏”的美学,这也为言情带来了难度。导演巧妙利用丝线、红豆、石头等意象进行叙事。如一根红线在方寸之地成为二人情感拉扯的有效载体,既隐又显,让观众通过显在的红线去想象隐遁的情欲。导演还将传统叙事思维与现代媒介进行嫁接。譬如在舞台设计上,利用灯光、音乐与绘画的配合,构成独特的写意意境,虚实结合,形成了中国戏剧的民族风格。
黄茜 江苏省戏剧学校
写意的悠长,在于以声腔、程式构建俗世生活的“境外之境”,而《红豆》文辞清丽雅致,引人步入此境。作品以小剧场地方戏的形式呈现,兼容现代与古典,传统与时尚。作品以对和《洛神赋》与《金刚经》表现二人关系,唱和之中,一人念赋,一人念经,赋为爱而读,经为静心而念。八月十五,萧、慧二人一人在山上,一人在山脚,分别向山顶和山脚奔赴,文中有一句“一动念,抛掷词章三万行”,“抛掷”二字形象地形容了萧统的急迫,在此是否可以再借用一些程式手段外化其心理?在舞台呈现上,该剧运用了大量冷色调脚灯和地面照明,营造出清寂空灵的感觉。相思子身为世外之物,故而对主人公的情爱不解,其装束却由一身白衣,到手牵红线,再到一袭红衫,使舞台上红色元素的体量一点点增加,譬喻了相思花开,光影的清冷和色彩浓烈的反差增强了舞台形象的悲剧性,预示了花朵绽放的时候便是主人公为爱献身之时,印证了欢喜石的设问:“那般相思情债,让你再度花开。”
(《红豆》剧目讨论现场,王奉振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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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世鲜、付宛灵、王奉振
排版:邓峥嵘
审核: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