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
剧目短评1: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
2024年12月6日晚,“江苏省小剧场戏剧评论人才培训班”学员集体观摩了由扬州市扬剧研究所创演的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
12月7日上午,全体学员对该剧作了剧目研讨,并完成剧目短评。
(图片来源:“扬剧”微信公众号)
付宛灵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整体看来,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呈现出一种浪漫气质。
一是题材的诗意。本剧取材于王希孟创作的《千里江山图》,剧中瑶姬的设置将水墨丹青之美与剧场艺术及其他不同门类的艺术之美相互融通。《千里江山》通过生死的考量展现出一种极致艺术追求的绝美意境。
二是人物关系的非现实化处理。剧中宋徽宗与王希孟的关系,亦师亦友,亦君亦长,是主创人员对历史浪漫化的演绎,也是编剧跨越时空的艺术想象。历史上的宋徽宗大概不会与王希孟抵足而眠,但在艺术的殿堂上,艺术家的灵魂可以相偕而伴。
三是舞台表现的纵情唯美。在视觉传达方面,《千里江山》布景简约典雅、舞台设计多样、美感质地丰富,尤其是舞台上对屏风、条幔、水袖等柔性元素的利用令人印象深刻,更衬托了人物的风流洒脱。而在意象表达方面,梦本身就氤氲着绮丽的光晕,梦中神女的出现更是将这种纵逸幻想落在实处,传达出一种奇幻瑰丽之美。
郑世鲜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扬剧《千里江山》充分体现出了中国古典美学表达的互通性,其审美表达可以说是曲意中有诗意,曲意中有笔意,曲意中有画意。
该剧的创作深得诗歌意象书写的三昧,作品的内在题旨被包裹在奇妙的譬喻、绮丽的想象和诗性的寓言之中。宋徽宗与王希孟的精神对位,构成了颇具玩味的诗性寓言,梦里河山,瑶姬神女也是充满诗性的隐喻。
整部剧的架构体例,则像一卷精巧的行书小帖。中国书法讲究“意在笔先”,运笔谋篇之时成竹在胸,才能做到书写时毫不凝滞,一气相通。整部剧的写作即看似恣意横流,实则筋脉相连。人物与人物之间,折与折之间,起承转合,皆精心结撰,既无一闲笔,亦无一妄笔。
该剧的舞台呈现则是以画为宗,用泼墨山水的笔法来为舞台赋形。剧作开场时,宋徽宗与王希孟,一着玄衫,一着素衣,在其他场次中,王希孟和瑶姬穿青黄色,宋徽宗穿赤红色,共同组成了中国传统色彩中的“五色”,视觉搭配上充满了山水画的风调和韵致。演员的形体身段也是取道水墨,气韵生动。整体的身段动作像水墨线条一样流动舒展,身体的展臂凌空像画笔的提按顿挫,手指的轻拢慢捻像墨迹的浓淡点染。舞台上的人在作画,作画的人本身也已成为观众眼中的一幅画。
谢一鑫 苏州大学
扬剧《千里江山》的“故事结构”与“舞美设计”颇具特色。李渔主张戏曲“结构第一”,把“结构”放在首位。小剧场《千里江山》也遵循了这一创作规律,它以千古名画《千里江山图》为戏胆,又以“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为主体,用极具对照意味的双线结构在“多重梦境”与“现实”的交替之间推进故事。整部剧剧情环环相扣,其篇幅大小也正合小剧场的体量,紧凑的结构能让剧本的故事呈现更加集中而更有爆发力。
作为小剧场剧目,《千里江山》在舞美设计上“脱窠臼”,创新性地奏出一曲绘画与戏曲的“交响”。此剧巧妙地将中国传统画的绘画技法融入舞美设计之中。通过屏风与灯光的巧妙结合,展现不同场景的转变,同时营造出一种柔美素雅、飘逸悠远的古典美学氛围。演员服装与屏风背景色系淡雅,相得益彰。在演员表演之际,服装上的图案与色彩,随着动作舞动,为小剧场舞台增添不少的层次感与意境美。
薛梅 泰州市海陵区委统战部
这是一部具有实验性、探索性、写意性的小剧场成功之作。
巧妙隐喻,题旨超拔。编剧罗周开掘和放飞丰富奇诡的想象力,将《千里江山图》的作者王希孟的英年早逝释为因痴画而亡,演绎了其“宁取一画,敢舍此身”的生命追求。编剧匠心独运地采用隐喻手法,凝练中国古典文学中山鬼、洛神、龙女等美的形象化身,创造出瑶姬这一形象,一个令王希孟舍身追求的艺术女神的化身,使得抽象化的艺术追求有了具象和拟人化的表达,在精神指向上也有了更超拔的立意。
巧设悬念,环环相扣。该剧构思精巧,从“奇遇”到“守夜”“异梦”,进而“溯心”,最终“图成”,环环相扣,特别是把目光聚焦到王希孟的一双袜子上,一双素袜为何在酣睡中一夜磨破,引人一探究竟。徽宗的以身化鹤和希孟的一夜奔波千里,写出了二人既是君臣,是师徒,更是艺术追求上的同道知音。最终的选择不同,命运和结局也不同,发人深思。
写意手法,诗画融合。剧情运用留白和写意的手法,需要观众脑补和感悟。舞台上呈现出中国山水画气韵生动的美感,场景转换借助灵活移动的纱幕屏风进行构建和变化,呈现出缥缈迷离、如梦如幻的诗情画意。人物服装也充满水墨元素,如瑶姬的高高发髻如小山,长长的水袖舒展出去如同一幅山水长卷。
(《千里江山》剧目研讨现场,王洁 摄)
王小波 南通大学
琼瑶“翩然”归去,让人重思“生命”这一议题。是活着?还是有质量地活着?扬剧《千里江山》显然也带有这种思考。
《千里江山》以宋徽宗的视角讲述他从慧眼识珠到用心培养王希孟的过程。不料爱徒为画“疯魔”,以生命为代价完成《千里江山图》,画成即命陨。故事歌颂着王希孟的执着,其为艺术献身的行为表现出精神与肉身纠缠时精神的可贵以及艺术的真谛,彰显出艺术的超自然超功利目的。这也是很多文本试图表现的层面。
剧作结尾,对宋徽宗“悲痛”的延宕,实则是让观众去思考“生命”这一议题,故事的立意也由此拔高。在“神作”与“爱徒”之间,师父选择的是鲜活的生命。这也使得千里江山图的故事得以改写,其焦点不在于去展现千里江山图的神奇技艺,巧夺天工,而是由“工具理性”转向“价值理性”,去思考王希孟为“画成”牺牲自己的生命是否值得?这实则是一个具有伦理追问的现代议题。对于王希孟,其扩展了生命的内涵与维度;对于大众而言,人们为世间多了一个“神作”而欢呼,赞叹“神作”的伟大,但对师父而言,则痛失最爱的“徒儿”。若你看不到有人牺牲,或许你并未思考过“生命”。
何睿 常州大学
舞剧《只此青绿》舒展江山之婉转延绵,跌宕含蓄,低头拂袖可见山河。扬剧《千里江山》也见奇峰异石存于剧作、显于音乐、化入身段之中。宋人喜雅致,素烧白胚,藏巧工于其中,此扬剧亦是藏巧于屏障之内,影影绰绰,讨人好奇。虽世人不知舍身取梦之不易,亦可借王希孟之传奇洞见其意,续梦于世,留有江山。其中王希孟与宋徽宗梦中双双化鹤游尽千里江山,好奇绝!惟《千里江山图》之呈现未能尽现其风华,现只可远观而不可细赏其美。用丝绸白布覆于身段之上,其材质也未能达其古朴淡雅之美学追求,是一遗憾,但无论是戏里师徒的溯心叩问还是戏外二位演员师徒诚心求道也足使之成为扬剧佳作,这种戏里戏外关系的统一也让这部戏多了份和谐之美。
王思侗 宿迁学院
《千里江山》在有限的时长内饱满地呈现了艺术家、知音、瑶姬(缪斯灵感)之间的关系。
作为画家的宋徽宗赵佶在画艺上点拨、引导青年画家王希孟。他深知王希孟与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在瑶姬(灵感)女神的眷顾下,在艺术领域获得了极致的灵感与极致的快乐。而这极致灵感与欢乐的获得却是艺术家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赵佶爱惜徒弟王希孟,在梦境中请求瑶姬放过王希孟;赵佶又是王希孟的知音,他们能共享一个梦境,在瑶姬的引领下,在同一精神领域体会到极致的欢乐。但是,赵佶又是清醒的,年轻的他主动切断与瑶姬的联系,放弃了瑶姬给予艺术家最高的馈赠——灵感,而延续了自己帝王的寿命。而今,他又希望王希孟延续世俗的生命,放弃瑶姬。终究,王希孟对待艺术比赵佶更为纯粹:燃烧自己,完成了旷世名画《千里江山》。历史与虚构之间的相似性有时令人心惊,戏曲里,赵佶无力面对画作《千里江山图》,将其丢给了佞臣蔡京。而在历史的靖康之耻中,作为帝王的赵佶丢掉自己的千里江山,又何尝不能说是丢于蔡京之流呢?
孙倩 连云港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扬剧《千里江山》作为小剧场剧目,就道具设计、戏剧情境设置、寓意深度表达而言,是一部以小见大,小而精、精而美的剧作。
一是巧用道具之美。本剧道具的使用既洗练又优美,它们存在感极强,是剧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尤其是屏风的使用营造出了舞台的空间感,其材料是纱质的,其他演员若隐若现地在屏风后面排列组合,既是宫廷,也是江山;既是观卷人,又是展卷人。
二是戏剧情境之美。该剧的青绿之美、山水之美、中国画之美是多层的、立体的、丰满的。同时该剧的表演吸收了昆曲的特色,也吸纳了很多古典舞的特点,身段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戏曲的程式,整体上刚柔并济,曼妙婉转。另外,人物对白的设置也有美感,王希孟与圣上对话时灯光只聚焦在屏风上,形成情感的集中表达,营造出特殊的戏剧情境之美。
三是寓意深远之美。剧中运用多个典故与瑶姬一角形成呼应,多重表现剧中人物精神层面至高无上的寄托,且带有浓厚的艺术色彩,是对其剧作寓意的延展。同时在宋徽宗与王希孟的关系上,宋是权势煊赫的高位者,却仍然欣赏落魄才子,两个人一个不因自身权势而自矜,一个不因自身逆境而自艾,这是对知己所表现出来的品质,也是该剧所特有的纯粹的情感表达。
彭楷仪 扬州市扬剧研究所
《千里江山》对于屏风的巧妙运用不仅营造了丰富的空间感,更将方寸舞台无限延伸。屏风上的水墨元素经过不断排列、打散与重组,幻化为樊楼、皇宫、梦境、江山,令人目不暇接,尤其是最后一幕王希孟与宋徽宗隔画相望的画面,屏风在此刻化作了天人永隔的高墙,意境深远。
群演在屏风后的若隐若现更是该剧的一大亮点。他们时而是酒客,时而是宫人,时而又是画师。通过移动屏风、变换走位成为了观众眼中的展卷人。而当他们投入剧情表演时,又化身为卷中人,这种双重身份的转变,正是小剧场戏曲先锋性的体现,使观众能够尽情领略戏曲艺术的多元魅力与深邃内涵。
“宁取一画,敢舍此身”,王希孟短暂却灼热的生命,为了追求极致又永恒的艺术不惜舍弃一切。这种精神与戏曲演员“戏比天大”的信仰不谋而合。舞台之上,演员们跨越时空的藩篱,将这份对艺术的笃定执着与炽热追求传递至观众心间,令观者无不为之动容,亦使此剧所蕴含的艺术精神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
王紫薇 扬州市扬剧研究所
中国戏曲存在着大量现实与梦境相结合的剧目,而梦境的功能是多种多样的。该剧充分发挥梦境的功能,通过巧妙的剧作结构讲述了古典名画《千里江山图》的诞生。以中国绘画为呈现题材,以中国戏曲为呈现形式,使两种传统文化在艺术创作中产生了跨时空、跨文化的艺术交融。
一、剧本结构妙。该剧故事极具传奇性。编剧由画出发,在历史的空白处进行想象,画里画外、梦里梦外的双线剧情走向始终牵引着观众的注意力。
二、舞台呈现美。该剧舞美整体色调大方、雅致。师徒二人在戏中时而统一、时而独立的形体设计,以及对道具和人物的关系处理,在二度创作上将中国戏曲的虚拟性和程式性发挥到了极致。
三、剧种音乐新。该剧将【道情】这一民间传唱曲牌与古琴伴奏相融合,这样的尝试既新颖又呼应了宋徽宗钟爱古琴的历史记载。
(图片来源:“扬剧”微信公众号)
孟倩倩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扬剧《千里江山》以其独特的舞美设计,成功地将中国古典美学与现代舞台艺术完美融合。舞台布景中,屏风、丝绸和水墨画等传统元素的巧妙运用,不仅重现了宋代的文化风貌,更赋予了这部作品新的生命力。这些元素在舞台上交相辉映,营造出古朴而典雅的氛围,仿佛将观众带入一幅动态的山水画卷之中,体验着传统与现代的和谐共鸣。
在欣赏舞美设计之美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在空间有限的小剧场内,如何平衡丰富的舞美元素与演员表演艺术的关系?尽管设计师遵循了“繁而不乱”的原则,力求在有限的空间内创造出多元的视觉效果,但如何在小剧场的局促空间中找到最佳平衡点,仍是小剧场发展中需要深思的问题。
《千里江山》不仅是一部集传统与现代、艺术与情感于一体的优秀小剧场作品,更是一次对中国传统文化独特魅力的展示。通过创新的舞台艺术手段,它为观众带来了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小剧场的“小”并没有限制其表达的深度和广度,反而激发了创作者对空间利用的无限想象。展望未来,随着更多创作者的不断探索和创新,我们有理由相信小剧场将会为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和感动,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艺术与观众的桥梁。
孙筱梅 扬州市文化艺术创作研究中心
扬剧《千里江山》在主题、人物塑造与创意上均展现非凡魅力。
首先,主题表达深刻,全剧围绕对艺术的共同追求与不同抉择展开。宋徽宗与王希孟形成了鲜明对比,前者从逐梦者变为被世俗捆绑的王者,后者如纯粹的艺术火焰,燃烧自己以全艺术之梦。这是艺术理想与尘世枷锁的对抗,引发了我们对艺术在现代社会中定位与价值的思考,是人性、理想与现实碰撞的深刻呈现。
其次,人物塑造堪称绝妙。王希孟对艺术的纯粹偏执令人震撼,他在梦境中追山水、耗体力仍高呼畅快,尽显艺术追求者的赤诚。宋徽宗则矛盾复杂,年少逐梦,为王时被责任压抑,内心却仍有艺术热情,他对王希孟的关切及梦中的释放,生动展现出他的挣扎与渴望。两人一刚一柔、一纯一杂,饱满的形象有力烘托主题。
再次,剧作创意独具匠心。作者将艺术幻化为瑶姬,借梦境构建奇幻世界,使观众深切感受到王希孟对艺术的痴迷。唯美唱词文采斐然、底蕴深厚,与人物对艺术的执着相得益彰,进一步升华了主题。
郭婧 江苏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扬剧《千里江山》以《千里江山图》为创作灵感,以另一种艺术形式,同样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分析扬剧《千里江山》在叙事模式、舞美设计等方面的特点,可以为探讨绘画作品的舞台转化范式提供一点思路。
叙事模式上,该剧主要采用的是线性叙事结构,同时设计了梦境这一情节,通过王希孟、宋徽宗、瑶姬三者的对唱展现了王希孟在梦中描绘千里江山的过程,形成了一种双线叙事结构,使观众进入一个充满诗意的画境。
舞美设计上,数扇屏风在舞台上组成了一个多意的形象,通过移位组成了樊楼隔间、皇宫高殿、水榭回廊、画作长纸、朦胧梦境等,舞台调度自由、场景切换流畅。屏风后的剧中人,不仅是舞台的调度人员,更是参与到了舞台呈现中,时而化作樊楼、皇宫的背景人物,时而化为画中之景。利用屏风和灯光的变换呈现出的创作中、梦境中的青绿山水,将《千里江山图》的意境以更加抽象和艺术的形式呈现出来,带给观众一种视觉冲击和美的享受。
孙晓烨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中国戏曲创作在新时代呈现出百花齐放之势,“交响”这一原本属于西方音乐史的专属词汇也悄然进入当代中国原创戏曲的音乐创作领域。扬剧《千里江山》作为小剧场戏曲佳作,其中泛出的交响性思维不仅彰显了该剧的雅致之美,更是一次对戏曲艺术多元化发展的积极探索与实践。
剧中,音乐的表达功能得到了极大拓展。如古琴的符号化处理,细腻的旋律线条与丰富的多声织体,细腻入微地勾勒出人物内心世界的复杂情感,为扬剧的音乐语言赋予了新时代审美的当代感与创新性。同时,该剧构建了交响性的戏剧结构,展现出三重深刻的矛盾冲突,即艺术理想与现实束缚之间的对抗、宋徽宗与王希孟师徒间微妙而复杂的纠葛以及个人梦想与社会责任之间的抉择。配器方面,该剧借助交响乐的创作手法,以激昂与低沉、紧张与舒缓的旋律变化,精准捕捉并放大了戏剧中的紧张氛围和人物的内心挣扎。此外,音乐在剧情的转折点上有多次巧妙停顿,恰到好处的静默瞬间如同中国水墨画般的留白,给予观众无限的遐想空间。
王凌波(文艺两新)
《千里江山》虽是小剧场戏剧,观众却能从中读出深刻的艺术精神与情感共鸣。
“乘兴时穿山过水,飞毫处绿淡青浓”。这部戏,演员表演细腻、情绪饱满,剧情缓速得宜、扣人心弦,舞美典雅流畅、虚实相生……这部戏,台上人演得浪漫,台下人看得过瘾。
这部戏特别打动我的有三点。首先,故事奇诡。本剧通过传统戏曲常见的“梦”之意象,幻化出“瑶姬”(理想化身)带画者入梦,引观众入戏,出乎意料,情理之中。其次,情感动人。“先生念念之处,弟子代君前往。”戏曲艺术是作品和人对话,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是徽宗与希孟、师徒与知音的对话,亦是艺术与现实、角色与观众的对话,有我执,有释然,有不忍,有追寻。再次,言之有物。一部戏,演出了《千里江山图》《瑞鹤图》《听琴图》的意境,并引发观众思考:面对理想与现实的交锋将作何选择?
纵观全剧,仿佛大梦一场,瑰丽、恣意、酣畅淋漓。扬剧《千里江山》何止一出戏、一幅画,它是希孟之梦、徽宗之梦,亦是心有热爱的每一颗赤诚灵魂内心的投影。心有所爱,则“青绿常在翠不凋”也。
黄茜 江苏省戏剧学校
李渔释传奇:“传奇者,传其事之奇焉者也,事不奇则不传。”既是传奇,王希孟与扬州的渊源,不可考,亦不必考。“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以扬剧演千里江山,留扬州二分明月,赋予了作品更具象的时空。十八岁的梦只一梦,便是一生。不隐而喻,将宋徽宗、王希孟二人在绘画上的同声共气,化为梦中山水之间的相伴相逐,因画不舍,因不舍而舍。纱幕于空间而言很美,而对技艺的施展来说却似乎略有些掣肘了,小剧场空间有限,每一寸都需珍惜,是否有手段能将舞台向外延展,腾挪出更多的空间给程式技艺。
(《千里江山》剧目研讨现场,王洁 摄)
刘静渊 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
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具有较强的戏剧性。剧中宋徽宗与王希孟从相遇、收徒、到分离,有着严密的戏剧逻辑,同时又有人物情感相处后的深刻变化,每一次变化,都有新的戏剧矛盾,特别是王希孟晚上安卧榻上,足不出户,但是袜子却布满尘土,让人“不得其解”。
该剧剧情是在史实基础上的合理想象。历史上王希孟只留下了一幅《千里江山图》,且没有过多文字交代。剧作者通过想象出的瑶姬这一人物的设置,既巧妙地解答了宋徽宗将王希孟推出宫门的原因,又交代了《千里江山图》这个王希孟唯一作品是其穷尽生命所作。
徐明翔 盐城师范学院
王希孟凭借《千里江山图》闻名画坛,但是有关于他的生平,记录寥寥无几。仅能从蔡京所写《千里江山图》跋文中略知其在绘画领域曾得宋徽宗指点。扬剧《千里江山》由此跋文生发开来,敷演了宋徽宗与王希孟关于绘画的诗意故事。全剧借助梦境架构剧情,王希孟梦里奔波,宋、王同梦,等等。梦是中国古典戏曲剧情架构的重要手段,其超越时空的优势,为剧作家的艺术想象提供了广阔空间,也是剧作家艺术想象合理性的依据所在。剧中的宋徽宗与王希孟从历史现实逻辑来看是师徒关系,从该剧的艺术想象层面来看又是中年之“我”和少年之“我”的关系,亦可视为知己之关系,剧作的艺术张力因之凸显。剧作由对画境的探讨延伸至人之心境的启思,让全剧的艺术想象极具哲思意味。这样的剧本用小剧场来呈现最合适不过,《千里江山》对宋徽宗与王希孟基于《千里江山图》的历史际遇的想象与小剧场戏剧先锋性、探索性的特质完美契合。同时,该剧以水墨丹青画为主格调的舞台背景设计,也为该剧的诗意抒情增色不少。近年来,围绕《千里江山图》创作的艺术作品并不少,这些作品是《千里江山图》相关故事在当代文化生态下的再接受表现,而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无疑是这一文化接受过程中的精彩一环。
王洁 南京晓庄学院
古琴艺术元素在该剧中贯穿始终,成为该剧音乐设计的亮点。
一是传统古琴曲与剧情的适配。传统琴曲《酒狂》第一小节两组六个音在变化后作为背景音乐多次出现。三拍子在传统古曲中较为少见,且形成“弱、强、弱”的切分感,刻画了一位步履蹒跚、狂放不羁者的醉态,在剧中首次出现正是两位主角在酒楼畅饮之时。
二是古琴作为道具与史实的关照。剧中宋徽宗的两次抚琴而歌令人印象深刻。琴歌属中国传统音乐中的文人音乐,吟诗作画、抚琴而歌,是将音乐与诗歌相结合以抒发感情的艺术形式。历史上的宋徽宗不仅擅长书画,也醉心琴乐;他不仅善弹琴,还热衷于收藏琴,曾在宣和殿中设置“百琴堂”收藏天下名琴。
三是古琴艺术的文化内涵与舞台表演意蕴的契合。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无论是绘画还是音乐,都蕴含着深远的中国文化内涵。《千里江山图》打破空间的界限,构筑起艺术理想中绵延千里的疆域;《千里江山》打破了艺术的界限,于戏剧与绘画之间叩问生命的意义。该剧作为当下新时代创作的新编古装剧,在继承传统戏曲唱腔、伴奏的基础上,通过提炼、借鉴其他传统音乐元素改编和创新,是新时代戏曲音乐继承传统、顺应时代审美以及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
孙慧 南京艺术学院
小剧场以其规模小、互动性强、舞台设计灵活和运营成本低而著称,扬剧《千里江山》虽为小剧场作品,但其舞美超越了小剧场的常规规模。
王奉振 太仓市文化馆
小剧场的“小”不是物理空间的小,也不是叙事单一、制作简单、水准不高的一种称呼,小剧场扬剧《千里江山》让我看到了小剧场的无限可能。
声明:本文版权为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所有,转载或引用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编辑:付宛灵、郑世鲜、王洁
排版:邓峥嵘
审核: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