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天工开物》:承载宋应星的家国情
文 | 杨祎程
光影启动,时光流转;形貌廪生,闪烁光芒。舞剧《天工开物》之序,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开启了明代江西奉新宋应星,创造巨著前因后果的舞台表演。尽管“序”的舞蹈动作形式简略,却也是精炼地表述了全剧之形象主次、人物关系和情感导向。从而形成经由“兄弟之情、家国之恋”清晰的铺垫,拉开了从“赶考”历经“大考”的戏剧性传达;而后“著书”起舞,再入“山河”;又现承前启后的“生命之悟”诠释,在民族危亡之边际,舞动生成轰轰烈烈家国情。观赏联结后半场的影像互动,直至最后与形同纪录片式的跨域舞动表意,更是一面借由帆船远航,情动理想未来;一面魂绕心中家国,共鸣心中期待。
全剧的舞蹈表达,感知有型,通俗易懂。笔者认为表演过程,看似重点以肢体旨趣书写主人公宋应星,与《天工开物》的历史形态及现实价值之大美;其实创作团队,可能更希望以美言志,志在家国情。经由研判、假设的艺术想象,在叙事重构的过程中,试图创造通俗的抒情方式。最终,成就可以承载宋应星的家国情之跨界融合的舞台新形式。以下交互、迭起、投射等的几种不同承载方式,共情观赏。
一、“乃粒”之舞与宋应星“赶考”初现家国情
“粒粒皆辛苦”的大道,是中国人“食为天”的精神信仰。不同时代的“乃粒”之诠释,反应了粮食之珍贵。《天工开物》之第一篇《乃粒》,是宋应星还原了一粒稻谷从“种子”来时,历经八道乃成长大米的现场。舞剧第一幕,并未只是以模拟现场的方式进行表达。而是始于“家”的情感韵味,在传达一种带有传统家庭所期待的“成才”想象中进行表述。可见舞台美术“稻禾”符号背后,宋应星以普通廪生群体的形象共舞,回归了个体与群体的家国情态之立场。尽管群舞斜线的调度,似乎不完全符合自然场景的逻辑,但是“曲直”的意向在于兄弟双人舞到三人舞,又与“陶”的景观交织,最后引发“蓑衣竹排”风雨兼程的赶考之路,初现“家国情”,开启有力理想追求。
二、“四方”桌舞与“大考”宋应星再现家国情
舞剧第二幕,让大部分观众印象最深刻应当是“大考”之间,着“官服”散见于幕间的表演者。他们贯穿于宋应星的大考中、大考后的形态,不断参与舞蹈表演产生共同叙事。透过这一过程中,我们并不难发现创作和表演意图似乎都借由特定的“大考”氛围的渲染,一边诠释宋应星功名坎坷的历程中,各种人物关系复杂的情感状态;同时强调家国情于《天工开物》之书、创书人、书与人情三者之间的戏剧性冲突。但是,宋应星于四方桌两段不同位置的跨时空之舞蹈,又引发了另一种再现家国情的表达。具体表过程,首先是“大考”始,考生排列的书写的舞蹈,奋进成为了核心。然后则是“大考”后,在比较“此得意,非彼得意”双重情感表达中,惆怅与讽刺成为了主体。舞蹈的美,在于情景形容、意韵生动。这两组“四方”桌舞,是在影像互动的过程中,点亮了“方圆”之境。尽管其中残忍之处,暗喻了国家危亡之根本原因。然而,笔者认为也正因如此:奋进、惆怅、讽刺、方圆、残忍、危亡的关键词,开启了特属宋应星样貌的再现式家国情。
三、“乃服”之舞与宋应星“著书”又现家国情
梦魇环绕、只为唤醒,足迹流星、成长又现。影动与行动相合,开启了第三幕的表演姿态。“闲书”与“此书与我们相关也!”与舞蹈相通的语言渲染,强化了宋应星著书的起、承、转、合。不得不说,第三幕创作的细腻不仅体现在《膏液》与《治铸》之《天工开物》情景表演书写(从文字记录到视觉画面)上,更有其中带有当代科学研究与考证表演特征,在过程中的舞蹈表演显出趣味。另外,还有剧场装置作为场景、影像呈现科学元素、土地符号之转化道具,也在表达的过程中,促进了戏剧结构的舞蹈表意特征。实际上,笔者认为这些形态在舞台上的合情合理,来源于“”乃服”之舞的美感驱动。之所以说是“美感驱动”,原因至少有三:其一,舞起“养蚕”,双手双足的协动之舞,体现文明与美的劳动相关;其二,舞动“调丝”,空间中细腻而微妙的丝线之舞,展示文明与美的制造相关;其三,又舞“织造”,纺线与织布的象征之舞动,彰显文明与美的期待有关。不得不说,尽管其它舞段层次丰富,美感各异。但是“乃服”的舞动过程之表达,引发了宋应星与剧中舞段共同“著书”,是构成“又现家国情”意象与情韵的关键。如此,在笔者看来“闲书”与“此书与我们相关也!”也因此得到了合理与自洽。
四、“纸片”飞舞与“山河”宋应星展现家国情
舞近尾声,著书已成;遇见山河破碎,舞台又呈现天地人之震动、仓惶与悲悯。似乎此刻“佳兵”之舞,更能符合舞剧《天工开物》场景艺术塑造传达的主旨思想。从舞蹈创作结构与语言准确性的角度来看,第四幕:“战争之争与兵器制造”是很容易被混淆的舞蹈形态。这种混淆,极有可能将舞作自发定位成“战争之舞”。实际上,是其中“战争”的舞蹈动机与“佳兵”的身体内涵相遇,引发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即:新舞蹈文本的动机与舞蹈原本动机的矛盾统一。然而,《天工开物》一书的自身历史逻辑与功能特点,就是“因和平,塑佳兵”的人本属性。其实笔者观赏后,发现“纸片”飞舞之举,在此就达到了“一举多得”的效果。首先,是为“山河”找到了一个明代历史事实的基本结论,即“破碎”;其次,是为《天工开物》在山河破碎的历史走向下,找到了“碎片”表意的共同命运;然后,在体现宋应星的个人心态、情态、形态的舞动过程中,还呼应了“佳兵”的表现性,在于预防和守护的制造。当然,最后书卷化做“扬帆”,宋应星立于船头,加之影像中的“历史人物”形貌,从舞台走到面前,巨人与巨著被传达。在笔者看来,也是因“纸片”飞舞的动机,凝聚了宋应星之家国情的展现。
舞剧《天工开物》是2024年度国家艺术基金(一般项目)资助大型作品。是江西问演集团,北京舞蹈学院共同出品的“影像世界的江西”系列舞台剧之一。作为与国家“新质生产力”驱动行业发展,共同成长跨界合作之作,特色在于电影导演陆川,跨界开展舞剧创作;关键更在于《天工开物》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中,彰显从古至今,中华文明淳朴、博大的力量。舞剧《天工开物》是独一无二的所在,它并不需要与其它民国风、谍战剧、复古调、沉浸流等个性之美的表演,比较视之。剧作结构与人物情态、典型舞段与符号凝练、表演境界与技术联动,依然身在成长中的它,更需要与大众一同在历史的阅读、素朴的感触、包容的鼓励和跨界的反思中,不断获得更新之力,与之共鸣,再创佳境。
作者简介
杨祎程,表演艺术(舞蹈学)博士。南京体育学院武术与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南京艺术学院艺术学理论(艺术批评方向)在站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