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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评论 | 张永祎:虎头蛇尾的《玫瑰的故事》
来源: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   2024年07月10日16:08
“玫瑰”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孜孜以求,是因为在花语的世界里,它始终是美好爱情的象征。不管是在原著,还是电视剧中,把黄亦玫的小名叫作“玫瑰”,也许就是来自这方面的考虑和寓意。

“玫瑰”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孜孜以求,

是因为在花语的世界里,它始终是美好爱情的象征。

不管是在原著,还是电视剧中,

把黄亦玫的小名叫作“玫瑰”,

也许就是来自这方面的考虑和寓意。

出生于书香门第的黄亦玫一出场就惊艳绝伦。大胆、热情、高傲、执拗、较真、冲动,这一切都是她的显著标签,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都市女性,她对生活、对事业、对家庭、对友情,特别还对爱情有着自己独特见解和坚定不移的独到追求,“也梦过,也痛过,人生曲折”,在经历了一系列情感风暴之后,敢于蜕变,敢于蝶变,“灵魂自由,像飞鸟天生拥有全部的天空”,她不屑于被世俗眼光所定义,敢于打破刻板印象和偏见,我的事情我做主,我行我素,敢爱敢恨,洒脱不羁,矢志不渝,勇往直前,把自己的绚烂演绎到极致。刘亦菲貌若天仙,气质高雅,状态温婉,语气柔和,娇嗔可人,有着江南女子典型的纯粹韵味。她的演技成熟,时刻在线,一举一动,恰到好处,一颦一笑,淋漓尽致,使黄亦玫的身上始终都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成为许多观众难以忘却的白月光。

对于黄亦玫来说,爱情就像阳光一样穿透了她的青葱岁月。“野草一样肆意生长,追寻一束光,爱与理想,跟着风不断碰撞”,花样年华,逐梦远航,迫不及待的相信,一往无前的体会,坚持不懈的赓续,“为爱执着才是爱”:

第一段爱情

彰显远近之别。因为工作关系而接近,不经意中迸溅出爱情的火花,因为地域的遥远,爱情还是错过了最美好的时间。

第二段爱情

彰显尊卑之殊。在婚前被尊为公主,婚后却生活卑微,事事不如意,件件不顺心,在南辕北辙的情感煎熬中脱胎换骨,终于拨云见日,水落而石出。

第三段爱情

彰显生死之恋。生之所遇,死之留念,痛失所爱,无声渲泄,“记住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活成他的样子”,这就是所谓同频共振灵魂伴侣的短暂美好,生命高度契合的日子,原来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第四段爱情

彰显天地之情。在天空中飘撒着爱情的种子,但在地上没有能够立即开花,但蓓蕾育成,跃跃欲试,蓄势待发,静待花开。

电视剧的整体框架脱胎于原著也超出于原著,主要就是沿着四段连环式爱情循序渐进而展开的,几乎把现代社会都市男女的春夏秋冬、起承转合、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等情形都囊括其中,只要编导初心不改,坚持不懈,一以贯之地写实、写透、写生动、写饱满,悉数尽出,那么剧作的情感悬念就会源源不断、绵绵不绝,在抽丝剥茧地解开谜团的过程中,也能始终保持箭在弦上的紧张感和丝丝入扣的连续性,让人思念难忍、与日俱增。

但给我们留下比较深刻印象的似乎只有前两段。

01

黄亦玫刚踏入社会,在接触策展工作中对长相帅气的精英人士庄国栋一见钟情,通过自己鹤立鸡群的时尚打扮和出类拔萃的精神交流,成功地引起了庄国栋的注意,面对黄亦玫的深情款款,庄国栋无力抵抗,或者说根本就不想抵抗,很快就自投罗网、缴械投降,当这对金童玉女一旦旋风式的同框,CP感立马爆棚。他们的爱情几乎没有经过0度到100度的过程,一进入状态就全部拉满、火力全开,马上飙升到200度,白热化的爱情直抵顶峰之上展现无限风光,不管是在雨里梦里,还是在屋里车里,满眼满心是对彼此的爱意,含糖量频频超标,不断发出警告,柔情蜜意更是甜到发齁,惊心而动魄。他们是在用身心相许和须臾难离的状态,一遍又一遍地在向世界宣告着他们的幸福,观众们也沉醉其中,深受感染,都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祝福,期盼着这份爱情能够长长久久、开花结果。

但“爱”如火炭,如果让它肆无忌惮地燃烧起来,可以把情感烧得旺旺的,也可能会把人心烧毁变焦。因为庄国栋要奔赴自己的事业前程,在没有与黄亦玫商量的情况下,就直接选择了留在巴黎,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伴随着暧昧行为引发的猜忌,给黄亦玫的尊重和安全感都带来了极大危机,于是这场浪漫至极的爱情,还是令人唏嘘地终败给了地域。高起高开,高开高走,肆意的疯狂和吃不到嘴的蜜糖,让这段爱情在心酸泪水和哽喉苦味中徐徐落幕。

02

爱情是个很玄妙的东西,男欢女爱的风云变幻不可捉摸,黄亦玫在不舍中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她希望通过研究生的学习能够填补这个断崖式的落差,但在这里又碰到了来自东北平民家庭的方协文。方协文把紧追不舍的缜密心思全部放在许多细微末节之中,尽管黄亦玫谨言慎行、左推右挡,还是敌不过这种日积月累的无微不至,更在于母亲的认可和加持,最后还是不得不沦陷在爱情的漩涡之中,并很快与方协文缔结了秦晋之好。

这段婚姻带来的不仅是夫妻关系,还有婆媳关系、亲家关系、子舅关系、现丈夫与前男友的关系等等,因为方协文自卑心理的一直作祟,他特别害怕在这些关系中被人瞧不起,他没有通过全面升级自己来让人高看一眼,而是让极度自卑升华出极度的自尊,表现为对黄亦玫的时时控制和处处剥夺:主动给黄亦玫辞掉出版社工作的是他,不让黄亦玫接受特殊学校应聘的是他,让自己的母亲看住黄亦玫的是他,不同意黄亦玫回北京住几天的是他,给黄亦玫手机里装了定位的是他,每天问这问那检查不停的还是他,小心谨慎,步步设防,无奇不有,无所不有其极,让这段婚姻始终笼罩在片片乌云之下,给本应十分美好的感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甚至平时黄亦玫连穿一条自己喜欢的裙子都要受到限制和干涉。对于喜欢无拘无束的黄亦玫来说,不能越雷池一步,这怎么受得了,但为了生孩子、养孩子和护孩子,她都忍了,忍住了,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底线不容一再践踏,走出围城肯定是最终的必然选择。

尽管这段时光是黄亦玫最难受的日子,也是最没有尊严的日子,身心疲惫,婚姻憔悴,但油盐酱醋茶的现实感反而变得非常强烈,人们感到离自己的生活比较近,就像琐碎的日常,过日子嘛,不可能整天把爱情挂在嘴上,都是体现在喜怒哀乐的具体事上。当黄亦玫看到自己父母来时,满腹的委屈都变成了满眼的泪水,“此时无声胜有声”,人们虽深表同情,却也津津有味,因为这就是他们也可能有的日常生活状态,能够感同身受着那一份同样浓烈的烟火气息,又何乐而不为?

两段关系,一个写的是爱情,一个写的是婚姻。把男女之间的从浪漫到现实写得惟妙惟肖、有声有色,看得过瘾,也看得透彻。

在这两种快慢进度不同时光里,黄亦玫性格的各个侧面,也同时陆续被激发了出来:她对庄国栋的一意孤行,怒火中烧,在彻底失望之际,把庄国栋的家砸了个稀巴烂,甚至把画在墙上的爱情也涂得一干二净,完全彻底地不留一丝一毫给对方,那种在娇生惯养中长大的高傲任性,在这一刻,不管一切地爆发了出来;而在与方协文的对阵过程中,却显得一反常态,冷静,理性,通情,达理,无论是在离婚问题上,还是在孩子抚养权的谈判上,这些特质都显而易见,也肯定于事有补。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确实来自于庄国栋和方协文不同处理方式的激发所致,也是黄亦玫自身日益走向成熟大气的具体体现。

前两段爱情用了28集,款款而来,循循善诱,通过超大加长的悬念、跌宕起伏的情节、细致入微的点滴和不可预测的意外,让人们在酣畅淋漓的审美过程总是念念不舍、牵肠挂肚。后两段爱情只用了10剧集,在容量上肯定与前28集难以匹敌,但也可以言简意赅,以少胜多,但因为缺少创意、新意和深意,让人提不起兴趣来,觉得索然无味。

黄亦玫见到傅家明,就好像在荒凉的情感世界见到了一抹亮色,又重新燃起了对爱情的渴望,问题是傅家明又偏偏是先天性心脏病的患者,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这个达摩克利斯剑一直高悬头顶,在这种倒计时的人生告别中,本可以书写许多催人泪下的故事,但编导偏偏选择了最不适宜傅家明的登山运动,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其勇可嘉,其事不妥,究竟是为实现傅家明的夙愿,还是为了完成黄亦玫自己的执念,两者不是二而一的事情,是一而二的问题,事实上在半山腰遭雨的时候,傅家明就讲得非常清楚了。他对登顶并没有奢望,但是黄亦玫却还要他坚持到底。让一位身染沉疴的病人耗尽最后的一点能量,去做无谓的劳作,这究竟是保护生命,还是摧残生命?

原著中黄亦玫最后和一个叫罗德庆的亿万富豪喜结连理、白头偕老,也许是编导觉得这个版本过于豪华,不如改成通俗版本更接近大众,于是就让四十岁的黄亦玫兴致勃勃地去学开飞机,因为这样又能遇到年轻帅气的滑翔机教练的何西,既然已经涉及到开飞机这样的高大上,有何来通俗之有?让人物如鸡毛飞上天,一飞冲天,凤凰涅槃,编导也可以无拘无束,尽情放飞自我,在蓝色的天空里任意翱翔。天地之间,万物生长,完全可以写出更好的故事,但这段爱情留给我们除了单调的机械教学和飞行实操,就是枯燥的说教内容。路遇摩托车坏了,也过于巧合,转发朋友圈稍微涉及到一点爱情的苗头,但刚一露头,又被何西要出国参加培训所打断,让他们又变成了远隔千山万水的思念,所以整个爱情因为在空中而变得空洞、空闲和空白,几乎乏善可陈,但最后何西送给黄亦玫的“钢铁玫瑰”,还是值得点赞的,毕竟回归到了电视剧的主题。

毋庸讳言,《玫瑰的故事》播出后,万人空巷,广受好评,收视率持续飙升,最高直接破2,累计播放量超过11亿,不仅领跑全频道都市新剧的热度值,而且不断刷全网的热议度,人们翘首以盼,穷追不舍,这朵昂首怒放的“玫瑰”非常夺目,已然成为今夏火出圈外的爆款剧。只是因为耐力不够,定力不稳,潜力不足,前高后低,前深后浅,前浓后淡,前趋后疏,没能善得其终,因此,我们认为它虎头蛇尾,应该恰如其分!

作者简介

张永祎,作家、文艺评论家,江苏省电影家协会理论与评论工作委员会常务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