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惠通
《新华日报》原高级记者,中国摄影家协会原理事,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原常务理事,江苏省摄影家协会原副主席、顾问。1994、1995年两度荣获“中国新闻奖”;1996年荣获第三届中国摄影“金像奖”; 1996年荣获中国摄影记者最高奖“金眼奖”;1982年《上学去》在香港首获金奖;1991年获“中国抗洪救灾”优秀新闻工作者;同年获江苏省人民政府颁发的“江苏省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称号;1997年被中国记协评为“全国第二届百佳记者” ;1998年获“中国新闻摄影学术活动突出贡献奖” ;1999年获江苏省人民政府颁发的“江苏省优秀中青年艺术工作者” 称号;2001年获中国摄影家协会“德艺双馨”优秀会员称号。从事新闻摄影20多年来获国内外金、银、铜牌87块,多次担任全国新闻影展及省新闻高级职称评委。1998年起享受国务院“政府专家特殊津贴”。
《春天的故事》
时代的眼睛
——记中国摄影双项大奖获得者于惠通
秦继东
1996年7月24日,新华日报摄影记者于惠通双喜临门。
省摄影家协会通知:于惠通在第三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评选中成为获得大奖的10位摄影家之一;同一天,新华社向全国发布消息:第二届中国新闻记者“金眼奖”评选揭晓,10名优胜奖中,于惠通金榜题名。
同时获得中国摄影家协会和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两项最高奖,使于惠通一时成为引人注目的人物。获得这等殊荣仅有2人。
《淮阴水上蔬菜交易市场》
血性
作为同事,经常听到于惠通的新闻:1989年在南京被赌徒揍得鼻青脸肿;1994年被安徽的路霸打得头破血流,还陪上儿子跟着挨了揍。那天在电梯里碰到父子俩去医院,我说,惠通兄,你怎么总惹事呀?他咂咂嘴,忽然亢奋起来:“换了你也忍不住!”说着又揉了揉那条挨揍的腿。在报社的大厅里曾见过一封表扬信,说于惠通随“远望”号赴太平洋执行测量卫星发射任务,险些葬身大海。在强台风突袭时,于惠通和全船官兵生死与共,冒险拍摄官兵战海神的珍贵镜头,体现了党报记者不怕牺牲的精神。1993年南京炼油厂大火,在厂区人员紧急疏散、道路封锁的情况下,又是于惠通冒险突入现场,在熊熊燃烧、随时可能爆炸的油罐前,和灭火的消防战士站成一排,忘我地抢拍各种镜头,以致他也被当成主角,被扬子晚报的记者摄入镜头……
为了新闻摄影事业,他似乎天生有那种出生入死的秉性。
常见他左一个包右一个包,裤带上、衣兜里、手上都是照相的家伙,匆匆来去,话都讲不全。他两次被评为省优秀新闻工作者,他见义勇为受到省政府的表彰。有人说,你和“邪道”上的人打交道,不怕吗?于惠通说:歹徒揍我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是胆怯的。我在去如东的长途汽车上,一些人挥舞钢叉、木棍滋事。面对尖尖的钢叉,我打开车窗,伸出照相机,他们说:“是记者,是记者!”丢下叉、棍就跑,可见正能压邪!
《烈焰中的赞歌》
逼近
于惠通常常慷慨陈辞,最常用的是反问句:还是中国人吗?还是记者吗?他虔诚地维护着这份神圣。
我问他近10年的新闻摄影生涯,感到最困难的是什么?他沉吟半晌,果决地说:“没有困难!我觉得记者就应该哪里出事就站在哪里,能记录一段历史,死也值得。不怕死了,也觉得没什么困难了。”不足10年的记者生涯,他发表新闻照片300余张,积累各种现实生活第一线的照片40000余张,仅1993年以来,在全国各种展览、比赛、评比中获奖30余次,金牌17块。
什么情况下能拍到好作品?于惠通说:“激动的时候。越是要流泪了,越是浑身颤抖了,出来的片子越好,从来没有例外。”他这样记述了南京炼油厂大火时的拍摄情景:“当我跳入齐胯深的油水中,即被四面八方的巨大的消防水龙和泡沫打得踉踉跄跄,瞬间,除了头盔下的头发,全身湿个透,秋风吹得我浑身发抖,但我还是揭开内衣把相机藏在里面,用脊背顶着水枪冲击,并伺机掏出相机拍下身边的战友。我为消防队员奋不顾身的精神而直想哭,相机淋满了白色的泡沫,刚一擦去,又湿一片,情急之下,不擦了!透过镜头看,一种强烈的现场气氛跃然眼前,这是血与火交织的朦胧美!”
不是有长镜头吗?为何非要跳到火海深处?于惠通说:“不靠近就没有现场感,我站在消防队员之间,广角镜一照,满眼是火,满眼是沫,靠近才有这种气氛。”
这是技术上的逼近,更是对采访对象的逼近、对现实生活的逼近。这对新闻记者的采访作风和采访方向都有深刻的启迪。
虽然就在一个单位,听于惠通侃他的采访经历,还是感到闻所未闻:为拍摄抓获鳗鱼苗走私分子,他扮成广东大款夜闯渔村;为拍摄盗墓事件,他扮成文物贩子孤身在荒山野墓中和盗墓者周旋;为拍摄南京第一家性病诊所他又扮演成性病患者……他总是千方百计逼近生活,逼近采访对象。
《邳州公路上一客车》
金眼
历史和未来一脉相通,于惠通欲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通过摄影镜头构筑一条这样的血脉。
1994年12月13日,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前夕,南京举城公祭30万死难同胞。于惠通拍摄的《烛泪》,画面上一位大屠杀幸存下来的老者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久久伫立,燃烧的蜡烛在他苍老干硬的手上垂下长长的一条烛泪。老人肯定已回到当年大屠杀的悲惨情景之中,他似乎失去了知觉,他在和亡灵对话。于惠通在骤然袭来的巨大悲愤中颤抖着摄下这一震撼人心的画面。历史在这里定格。中国新闻摄影的最高奖没有被称为“金镜奖”而被称为“金眼奖”,实在是很有见地。摄影作品是摄影者眼中的世界、心底的天地。于惠通忠诚于记者职业,敏锐地关注各类社会事件,在突发事件的摄影报道中尤其显出激情和深厚功力。
“有事将要发生。”于惠通总是处在高度的戒备状态,像一头猎犬随时在寻觅、推断、守候可能的猎物。1993年6月15日晨,于惠通从上海回宁,在138次列车的7号车厢里进入梦乡,朦胧中听到广播,说13号车厢有病人希望医生前去帮助。“有事要发生。”于惠通拎起摄影包就往13号车厢奔去,医生赶来之前已拍下病人的照片。经过治疗,病情好转,列车长劝大家回去。于惠通回去后又进行了推断:病情很重,车上的治疗简单,没有专门的器械,“还有事情要发生!”于惠通重回13号车厢,果然,20分钟后,病人病情加重,列车长和病人家属决定下车就医,并立即向南京站发出求援信号。在众多乘客、乘务员、公安干警、出租车司机和医护人员的帮助下,病人直送南京医院抢救。于惠通跟踪拍摄的组照《一曲救死扶伤的颂歌》,新华社发了通稿,在人民日报海外版的摄影比赛中获得一等奖。
《苏北大旱》
于惠通还善于用历史的眼光审视现实生活中的场景,这使他的摄影作品除新闻写实的震撼力、现场激情的冲击力外,还增添了对历史与未来、生存和环境、瞬间与永恒的思考和表现。正是这份凝重与厚实,使他在近年参加的历次大赛中毫无例外地获得大奖。在“全国摄影记者南下采访”中,面对大片刚刚奠基的开发区,于惠通舍弃了以奠基仪式热闹场景表现生机的角度,而是以奠基仪式后空旷的原野和一位父亲抱着孩子怅然伫立为表现内容。历史在这里驻步沉思,是奠基?是埋葬?工业的开发意味着原来生存方式的割断,“父亲”注定是痛苦和迷惘的,那个惊恐的“儿子”对远处的白楼是一团希望,但从这片废墟走向高楼需要多少路程?这幅以奠基为内容的照片题名《故土》,它表现了农民对土地的依恋,也表露了于惠通对中国大工业之潮来临对土地的忧虑和对人失去原来生存环境的巨大同情。
于惠通有许多独特的工作方法。他的钱夹里没有多少钱,但装满了一张张的小纸片,上面画着他梦想的景象,记录着他的各种摄影构图设计和拍摄计划。为了使“金眼”发光,又使血肉之躯少遭痛揍,他把新买的皮夹克剪破,做成特制的摄影服,使照相机能够偷偷的伸出衣外,在“顾左右而言他”之时,摄下想要的镜头。为了能拍到囚禁子女的马超老人而又不惊动他,于惠通苦苦地在他家对面的小窗下等候了4个月……
在出色完成新闻纪实摄影的同时,于惠通还潜心研究暗房技术,他的版画效果色彩分离技术国内独具一格,现在,又在自家阳台改建的暗房里研制出油画效果、水墨效果的彩色分离暗房技术。有些外国机构邀请他办展览,于惠通一一回绝,他说:“我没时间做片子,作为记者,首先要完成一个记者的使命。”
用热血浇灌事业的蓓蕾,用良知构筑职业道德的高台,这就是党报摄影记者于惠通。
《痛苦的谭咏麟》
《志宏不朽》
《烛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