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庆玲,国家一级演员,扬州评话表演艺术家。现任中国曲协理事、江苏省曲协副主席,扬州市曲艺研究所所长、党支部书记,扬州市曲协主席。
曾荣获江苏省“德艺双馨”荣誉称号,入选江苏省“五个一批”人才工程、江苏省“三三三”工程。肩负着带领老中青艺术团队,传承与弘扬国家级非遗项目,扬州评话、扬州弹词、扬州清曲的三大重任。
姜庆玲的艺路历程就是一部精彩生动的书。
梦想让生命流芳
姜庆玲出生于江都樊川镇。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初,江都樊川镇已经是名闻淮左的文化名镇,但凡扬州艺术团体要扩充队伍,都会来这里招收新人。
姜庆玲从小起就特别喜欢唱歌、唱戏,只要有剧团到樊川演戏,她就会钻进后台去探秘。演员们看这小女孩长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模样又出众,回回都有人逗她:给我们唱首歌,唱得好,收你到团里来唱戏。姜庆玲嗓子好,唱得又卖力,演员们听得开心,承诺则让姜庆玲更开心:下回来就招你进团。
这承诺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姜庆玲潜藏在心中的梦想。“我将来要当一名演员。”这是姜庆玲从少年时代起渐长渐大的志向。就这样长到了有资格报考的年龄,姜庆玲一次都没有放过机会。然而,她的考运一回不如一回,报考扬州市扬剧团,落选了;报考扬州市木偶剧团,又落选了;报考镇江扬剧团,再一次落选。“算了吧”,她想,“看来这碗饭不是我吃的。”
恰巧就在这时,扬州市曲艺团又去樊川招生了。她的一位闺蜜动员她:“再去试试吧,你不做演员可惜了。五角钱报名费我代你交,就当去玩哈子的。”报过名,在樊川进行了两次小型的考试,中了。接着便是去扬州城丁家湾歌舞团二楼复试,又中了。过了一阵子,又接到通知,去扬州进行最后一次的淘汰式考试。淘汰多少人?二十个刷掉十个,姜庆玲这个乡下小女孩紧张了。为什么?这二十人中多半是城里人,有人辅导有人教,她哪里有条件去找专业的老师?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考试定在下午,上午姜庆玲一个人早早地赶来扬州时,路上遇见了考她的老师傅英。遇见往往是一种幸运。扬州文化界有名的热心人傅英跟她说:“孩子,跟我到家里去吃中饭,我姑娘也是搞艺术的,让她辅导你。”现在回想起来,时任曲艺团办公室主任的傅英,一定是特别喜欢姜庆玲的,否则,她没有必要让在京剧团当演员的女儿特为她开小灶辅导。
成了。她接到报到通知书了。这个日子姜庆玲记得太清楚了:1984年3月1日,春将暖花待放的好时候。那一年,她实足年龄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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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书台的小先生
从学艺的角度来说,16岁不是一个好年龄。后来,教姜庆玲的先生也说过,这个岁数偏大了。然而,恰恰是这样,更加考验出了她禀赋的聪慧。这是后话。有一个细节,在这里必须要交代的:在她正式进团之前,姜庆玲还真不清楚来这里是说书的。也就是说,16岁之前,她对扬州曲艺还一无所知。
姜庆玲真正明白什么是扬州曲艺,是在进团后随即去戏校(准确说法应该是“扬州文艺训练班曲艺班”,随后戏校成立。)学习的那一年。在老师的传授下,她开始知道扬州曲艺竟是如此的渊源流长,博大精深;而扬州评话则是名家辈出,誉满古今。
在这片辽阔无边的艺术森林中,她得经历多少年,才能长成一颗树?就在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艺术养分的时候,时任扬州市曲艺团团长的康乐决定招回这批学员,把学校办在团里,让他们一对一地跟着优秀的艺术家们,每人一部书,在台下教,在台上练,在实践中迅速提升他们的说表能力。让这批年轻学子由老师带着登台试演,经过短期的强化训练,让他们很快就能独挡一面,独立地去外地书场满足听众的热望,满足市场的需求,这就是当年康乐团长作出让学员迅速成才的大胆决策的背景。
康乐团长初步了解姜庆玲后,曾经抛出过一句极具远见的话。他说:“姜庆玲适合说大书。”什么是大书?那就是扬州评话中的长篇经典。姜庆玲从戏校回来接到的第一部长篇书目,便是从苏州弹词移植过来的《文武香球》。
姜庆玲带着这部书,带着对扬州评话懵懂的憧憬,跟随她一生崇敬的老师,已故的著名评话艺术家惠兆龙去了东台。姜庆玲回忆,“惠先生每天大早六点就会敲我宿舍的窗户,喊:小姜啊,起床,跟我去跑步,做操!这一套结束后,先生会布置诗词歌赋让我练。先生的手眼身法、一招一式,抑扬顿挫、轻重缓急,是修练了半生才获得的深厚造诣,在那个空旷的广场边,先生就像在教一屋子的学生那样的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地教我,哪怕是其中某个字吐气重了或者轻了,先生会不依不挠地对我说:不对,重来。三遍不行,五遍,五遍不行,七遍,不练到准确精当的程度,先生是不会放我过门的。”
到了开书时间,扎着丫叉辫的小姑娘终于蜕变为书台上的小先生了。姜庆玲说:书场里的书客,连过道都挤得满满的,要拨开人群往前走上台,在先生说长篇书《水浒》之前,我先说20分钟的《文武香球》做开场。说完了,挤一处空隙坐定了,眼睛都舍不得眨地听先生的《水浒》。听惠先生的《水浒》,是她学艺生涯中吸收的第一份弥足珍贵的营养。
几天书说下来之后,当姜庆玲再拨开人群走上书台的时候,沿路就有人操着纯粹的东台腔纷纷议论:这个小先生还说得不丑的呐!从那时开始,姜庆玲把自己交给了三尺书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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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孜不倦的追求
扬州曲艺渊源流长、博大精深,扬州评话更是流派纷呈、名家辈出,而其中顶有名的,除了《水浒》之外,当属《三国》。历经三百多年的繁衍,《三国》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姜庆玲最初学的书目是由苏州评话改编的《文武香球》,在演说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这部书目并不适合扬州评话,更不适合自己,想改学《三国》。没想到,这一想法竟与团领导以及惠兆龙先生传承扬州评话经典书目的规划不谋而合,包括文化局、团领导,惠先生在内一行四五人,带着她来到吴派《三国》传人、著名评话表演艺术家徐幼良家,请他收姜庆玲为徒。
徐幼良是扬州市曲艺团建团元老之一,年事已高,对于是否收徒,他的态度一开始并不明确。后来,徐先生就用一篇通篇文言文的赋来考验姜庆玲,他只诵了两遍,便说:明天来还书。第二天,姜庆玲一字不差地在徐幼良面前背出了这篇赋。先生终于开始不住地点头微笑了。要知道,吴派《三国》到徐幼良已无来者,不是说没有想说《三国》的学子,而是想找一个禀赋过人的后生,太不容易了。
姜庆玲随先生学艺半年,能说9天《三国》,后来又放弃工资待遇,专心听课半年,能说四五十天《三国》。再到后来,姜庆玲能说120天的《三国》,240个小时,200多万文字。
据姜庆玲回忆,后来她在兴化、高邮、镇江等地说《三国》时,老书客们几乎场场不落。说到精彩之处,那些白发苍苍的铁杆书迷带头喝彩、鼓掌,书场内“好”声一片,掌声一片。这是广大书客对扬州评话艺术始终不变的真情表白,这更是对姜庆玲守护、继承扬州评话《三国》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的肯定与激励。
姜庆玲(左一)与谭敏、殷健表演扬州评话《三国智激周瑜》
坚贞不渝的坚守
80年代中期,扬州评话的辉煌逐渐消逝。到了九十年代初,扬州评话就从酷暑进入了严冬。很多青年演员在困难面前退缩了,有人消沉了下去,有人选择了转行。多年后,有人统计,1975年后的20年里,扬州市曲艺团共招收了七批、50多名学员,后来还坚持在书台上的不多,姜庆玲是其中硕果仅存的评话演员。
曲艺研究所凡有一定资历的人,都把去外地演出叫跑码头。事实上,但凡在东西南北周边地区成年累月演出过的演员们都知道,那份生活的清苦、孤单、寂寞,比真正的跑头客更加艰辛。当年连电视都没有,漫长而孤独的夜,陪伴她的是一台收录机和评话稿本。当然,在听完前辈们的评话磁带之后,她睡前必做的一件事,是工整而详细地记下当天的工作笔记,包括书客的人数,现场的效果,以及哪一部分说得还不够精彩,哪一段人物对话在轻重缓急上还可以如何如何来处理。这是惠先生带她时督促她每天必须完成的功课,那些年,她一直坚持下来了。那些笔记,如今都成了宝贵的资料。
如今,经过姜庆玲他们长期的坚守与努力,扬州评话,这一国宝级的地方艺术,正迎来新的辉煌。姜庆玲表示,扬州评话要传承的,首先应该是忠贞不渝、百折不回的,不被当今世界浮华喧嚣的现实生活所诱惑的,心无旁鹜的坚守。
荣获第十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节目奖的中篇扬州评话《玉山子传奇》主创合影,左为姜庆玲。
义无反顾的跋涉
2008年,文化局任命姜庆玲为扬州市曲艺团团长。对于这一任命,姜庆玲最初是犹豫的。惠兆龙先生为了剧团生存而四处奔走,甚至低声下气的一幕曾深深刺痛过姜庆玲。她也知道,做了行政工作,多多少少会影响艺术的提升。她还明白,做了团长,就要顾全大局、主动牺牲,而当时正是她艺术的高峰期、得奖的最佳期。在文化局领导动员之下,最终她还是毅然接受了这一重任。
当了团长之后,姜庆玲把人才培养放到了第一位。过去稍显薄弱的扬州弹词,连续有包伟、刘芓君、康康三名演员分别获得中国曲艺最高奖“牡丹奖”的表演奖和新人奖。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上海戏剧学院、苏州评弹学校,扬州曲艺优秀青年演员走进了这些全国一流的艺术院校进行培训深造。
2012年,姜庆玲又做出了一个改变扬州曲艺数百年规矩的举措,扬州曲艺走进社区。开办社区书场,让市民在家门口就能听到原汁原味的扬州曲艺。
曲艺要传承,就必须培养青年曲艺爱好者。2009年,扬州市曲艺团在江都宜陵小学创办了“少堂评话班”,后来又先后在西湖中心小学、美琪小学、泰安小学、世明双语学校等学校开设曲艺班,邀请杨明坤等老艺术家授课,姜庆玲自己也担当教学工作。
出作品、出精品是曲艺工作的重中之重。近年来,在姜庆玲与扬州曲艺人的努力下,扬州曲艺迎来创作的密集期,一批批曲艺新书目相继问世,扬州曲艺实现了中国曲艺“牡丹奖”所有奖项的大满贯。
如今,姜庆玲仍坚守在扬州曲艺的战线上,
她对曲艺的执着、珍惜始终不改。
她用自己的不懈努力,
演说着扬州曲艺精彩的故事,
谱写着扬州曲艺人美丽的梦想。